降谷零绷紧的身体在伊达航真挚的目光下逐渐放松。他再次抬头去看诸伏高明,而兄长先生朝着他微微颔首。
因为在座的都是可以完全信任,交托后背的亲友,降谷零身上那层属于组织的黏腻黑色终于消融隐没了。
不过,就刚刚的敏锐判断力……该说不愧是班长吗?
……可是,真的要就此把班长牵扯进来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就算是仅仅参与外围的工作,也有被组织注意到的可能性……到时候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可就不止是伊达航一个人了。
小鸟游树正为此在诸伏高明的耳麦里絮叨着:
“——高明哥,其实没有必要吧。这次只是因为班长在附近,所以才请他帮忙的,只是个意外罢了……论情报收集,我和研二先生他们已经足够,要是需要组织里的接应,我们也已经有了zero和hiro,官方系统内的情况高明哥可以处理……班长并不需要掺和这些了不是吗?”
诸伏高明收回了观察伊达航的视线,在手机里一字一句地输入:
“这样公平吗?擅自请伊达君帮忙,又什么都不告诉他地请他离开……哪怕是以保护的名义。”
短信没有发送,可是另一头的小鸟游树早已通过读屏看到了这些。他嘟嘟囔囔:“这不是你们公安的日常吗……”
声音越来越小,小鸟游树却没有再说阻止的话。
他想起了听松田阵平吐槽公安办事逻辑的那些话,突然觉得,以班长的性格,大概是受不了被以保护的名义这样蒙骗的。
说起来,之前他对他亲友们所做的……似乎也是一样的事。所以他们才这样生气吧。
如果一开始就好好地求助的话……如果在引起组织警觉之前就听从高明哥他们的意见的话……如果在被层层看管前,在第二次、第三次逃跑前就好好的与高明哥研究计划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简单许多呢?
小鸟游树最近老是忍不住这么想。
手术室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护士小姐推开门走了出来。她的防菌服上还沾染着血污,举手投足间是抑制不住的疲惫。但就算是口罩也挡不住她眉眼间的喜意——那是挽救了一条生命的成就感。
“伤者的家属是哪位?”她喊。
诸伏高明还不等她说完便已经迎了上去。松田阵平,降谷零和伊达航都围着她。而萩原研二仗着幽灵的优势,早已经绕开了护士小姐,往手术室里飘去了。
诸伏景光这次伤得确实很重,哪怕他身份特殊,身处警察医院有诸多不便,也得至少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还好小鸟游树有很多能够操作的地方,一套证据链做下来,让诸伏景光能够安稳在公安医院躺上半个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最近他的过载用的越来越熟练了。那些尖锐的刺痛与眩晕都在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中快要被免疫。
伊达航是在诸伏高明的座驾中知道小鸟游树的真实状况的——没办法,警察医院里实在是没有别的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了。
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挤在了后座的正中间,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他那去卧底了的金发同期。三人一鬼都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选择。
伊达航表现得意外很平静。不如说这一年以来,他已经猜测过太多种糟糕的可能……因此此时反而只有一种靴子落地般的踏实感。他接过诸伏高明递过来的保密协议,想也不想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诸伏高明并没有要安排他做些什么的意思,只是与他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先一步离开了。接下来便是属于几个警校同期的叙旧时间……但诸伏景光还在病房里躺着,谁也没有太多兴致。
……虽然义无反顾地被卷进了麻烦里,但一切也并没有变得太糟糕。至少现在,伊达航终于可以不再因为没有小树牌电子小管家而被同期们排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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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牌电子小管家(伊达警官特供版),堂堂登场!
“——所以班长,为什么要把车开到这种地方?这可不是回家的方向哦。”终于能够在伊达航面前肆无忌惮地用手机讲话了,小鸟游树的模拟音一路上就没有停下来过。
伊达航的定位离开了警察医院,却并没有往家开的意思,反而是一路往郊区的方向移动着。
深夜的车辆很少,路况非常好,伊达航的车速并不慢,手机收音到呼呼的风声——小鸟游树由此判断伊达航大概是没有关车窗的。
伊达航身边没有摄像头,小鸟游树只能通过声音与定位猜测手机那一头的情景:东京都的灯红酒绿不断远去,班长将手肘搭在车窗边上,迎着不断撞进车厢里的风,将油门踩死。
班长永远都叼着那根牙签,所以今天一定也不例外。当路灯的光影不断扫过他长着胡茬的下巴时,牙签的影子就会被拉的老长。
——大概是这样的吧。
“是有什么案件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模拟音问。
——其实小鸟游树知道,现在应当是没有什么案件需要伊达航处理的,况且这并不是前往警视厅的方向。
课里来了短信,说是那个连环杀人犯认罪了,小鸟游树将信息转述给他听,但伊达航只是回应知道了。
娜塔莉小姐也来电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伊达航说他或许会很晚,让她先睡,然后说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明明娜塔莉小姐这次是特地请了假从北海道过来见他的。
但是伊达航似乎想要一个人待一会。
小鸟游树其实明白的。班长突然要把车往郊外开,其实只是因为心情烦闷罢了。
心情烦闷的时候,就会想要吹吹风……偶尔zero也会这样。
今天一下子获知了那么不可思议的情报,正常人都不会太平静吧。朋友被做成了脑机什么的,也太过耸人听闻了。
虽然班长在知道的那一刻表现得很平静,但就是那种平静,让小鸟游树觉得很不安。
“……不是案件,我在外面待一会就会回去了。”——就如这样,刑警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小鸟游树又开始痛恨伊达航的手机没有摄像那种高级功能了。班长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明明电信号传回来的是他一如既往稳重又爽朗的声音,但正是因此,反而让小鸟游树觉得他的友人变得缥缈又不真实。
……原来当无法从声音里辨别对方的真实情绪时,会是这样的不安吗?
怪不得hiro和zero总是说,宁愿他不要把那些东西藏着掖着。
怪不得hiro与zero从来不愿意把手机发出的那个完美稳定的声音当成他。
伊达航的坐标定位最后停在了一片空旷的田野旁。风声停下了,深夜的郊外却并不寂静——蛐蛐和秋蝉的声音混在一起,间或还能听到男人的呼吸与心跳。
好吵。
小鸟游树无法再忍受这样嘈杂又混乱的夜晚了,每一声虫鸣都尖锐得几乎像是要穿透他的大脑。
诸伏景光那一端的线程传来心电仪的滴滴声;诸伏高明的定位与他弟弟的近乎重叠,但收录到的确实纸页翻动的声音——高明哥哪怕是在病房里也一刻不停地处理着文件;降谷零匆匆赶到警察医院却又匆匆离去了——为了能爬得更高些,得到能够前往鸦巢的权限,他和hiro几乎要把自己榨干;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离开了医院,但那并不代表他们能够休息——因为朗姆和他的死忠们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