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林的深处,黑暗中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影。
他那明亮的眸子,宛如黑夜里野兽的双瞳,透射出残酷的光芒,冷冷地注视着闵老大。
闵老大一步一步地朝着黑影走去,他的步履稳健有力,仿佛是一个永不回头的将军。
“你终于来了。”
“我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要杀死你!”
“我知道。”
“所以,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闵老大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嗯!”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我不想你死在他们的手上,我希望你死在我的手上。你只有死在我的手上,我才能交差了事。”来人幽幽道。
他的语气冰冷,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黑暗中,闵老大看不到他的容貌,但从他狂妄的语气,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杀手。
“你是李公公派来的杀手?”
“嗯,你是知道的,你坏了李公公的事,只有死路一条。”
闵老大知道李公公的心狠手辣,坏了他的大事,必死无疑。
这么多年来,他三兄弟追随李公公,明里暗里为他干了不少地下的肮脏活,为他铲除异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现在他们的利用价值已尽,将是他死期将至之时。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从来都是枭雄建功立业后必要的手段。
何况,李公公不是枭雄,但胜于枭雄。
因为他知道,死人是最守秘密的,这与忠诚无关。
“看样子,李公公要我死,我不得不死。”
“唉一一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李公公是不会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来人唉了一口气道。
闵老大知道此人所说并不虚假。
他知道李公公豢养了不少为他所用的杀手,组织成一张强大的罗网,潜伏在暗处,随时为李公公效命。
“哦,就凭你一个,可以杀我?”
“我一个足矣!况且,在我的眼里,你只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只要我轻轻一捏,你便粉身碎骨。”
来人说的没错,他的剑确实快,绝对在他之上。
李公公看人是不会看漏眼的。
杀陆天一,派他三兄弟出马,本来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只是,陆天一命不该绝,竟然在破庙里遇上了杨禹,让他们功败垂成。
既然李公公派此人单独来杀他灭口,说明他已胸有成竹,此人的武功必然在闵老大之上。
“哈哈……”闵老大突然狂笑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林间,显得异常的响亮。
“你……你笑什么?”来人惊奇地问道。
“我笑你夜郎自大,可笑又可怜!”闵老大嘲笑道。
“哼,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恼羞成怒,恶狠狠道。
他脚尖一点,人已腾空扑向闵老大。
人处在半空,剑已出鞘,接着弓身一弹,如星流霆击掠过黑暗的夜幕,长剑直指闵老大的心脏。
他人未至,剑气已悄然袭来。
闵老大眼前一片漆黑,但杀手的直觉,让他马上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黑暗中,来人的移形辨位如此准确,叫闵老大暗暗称奇。
但他岿然不动,手中的剑悄无声无息地护着胸前。
闵老大知道,如果在明处,他绝对不是此人的对手。但在幽暗的树林中,暗夜反而成为了他的杀手锏。
他知道瞎灯黑火的环境下,以静制动,才是制胜之道。
作为一个一流的杀手,躲在黑暗中行事,本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就在剑锋触碰衣袂时,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闵老大终于出手了。
他手中的剑如毒蛇吐信,快速地削向对手的手腕。
黑暗中,只见火星四起,不见刀光剑影。
两人瞬间交手,接上了四五招。
闵老大的招式越来越快,但对手的招式却比他更加快。
很快,闵老大周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剑气之下。
他开始感到对手的可怕,他似乎没有办法破解对手的剑招;而对手却能看穿他一切剑招的虚实。
但更可怕的是,黑暗中看不见刀光血影的拼命才是叫人绝望的。
因为看不见的战场,不在乎武功的高低,在乎的是视死如归的勇气,拼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谁不怕死,谁有赢得活下去的机会。
而对手,似乎比他更加不怕死。
在漆黑的树林里,谁也看不见谁的招式,只能依靠听风辨位来判断对手移动的位置,以及变化的招式。
闵老大本是一个黑夜幽灵,习惯在黑暗中杀人。
他对黑暗的熟悉,就像枕边的爱人一样,但在杀手密集的剑气下,他这种熟悉感变得支零破碎。
他的剑招变得犹豫不定,变得慢了。
杀手听出了其中的变化,更听出了闵老大剑锋划破空气的轨迹。他心中窃喜,朝着一个方位反手剑,剑锋自下而上撩。
“哧”一声响,一只手臂断落,飘落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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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像一股电流迅速地拉扯着闵老大的神经。
但他没有迟疑,因为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一次机会就足够了,闵老大的剑快速地刺了过去,犹如一道闪电刺破了黑暗。
“你……是怎么……做……做到的?”来人捂着热血喷涌而出的喉咙,痛苦地喊道。
他至死也想不明白,闵老大是如何出手,用手中的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因为他已算准了闵老大握剑手臂的方位,算计得亳厘不差,并且还准确无误地将他整条手臂卸了下来。
在杀手的脑子里,断了臂的手,是不可能杀人的。可残酷的事实是,他真的被闵老大的剑刺穿了喉咙。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闵老大跪在地上,强忍着断臂之痛,冷冷道。
“你……好狠……毒……”来人嘴里迸出最后一个字,倒地气绝身亡。
黑暗中,谁也无法看清他脸上有多么的难以置信,多么的失望。
闵老大挣扎着爬了起来,左手捂紧着断臂的伤口,一摇三晃地离开了。
他还未到篝火旁,眼前一黑,人便昏倒了过去。
待他睁开眼时,他已躺在马车的车厢内,右手臂已被杨禹敷上金创药,用布包扎好。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杨禹手挽着缰绳,拉着马车缓慢地高歌而行。
他高吭有力的声音,声振林木,响遏行云。
慕容晶面色苍白,斜斜坐在车厢前,双手托着下巴,正情深款款地注视着杨禹。
在情人的眼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尽管背部的箭伤疼痛难忍,但她眼里满是爱慕之情。
那甜蜜的爱情让她渐渐地忘却了身上的痛。
闵老大望着眼前两个充满着朝气的年轻人,百感交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剑来,让他看不惯的人血溅剑下。
但现在的他心境竟是如此的平静,已没有了杀人的欲望。
“停车!”闵老大突然大喊一声。
杨禹闻声,勒停了马车。
“你现在去那里?”
闵老大望了望头顶上的太阳,发现他们正在往回走。
“为什么要往回走?你想找死?我……”闵老大疾言遽色道。
但他一看到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断臂,马上又闭口不言。
“嘿嘿,前面是一条死路,当然是往回走啦。你想找死,我才不愿意去送死。”杨禹道。
“你……你……”
闵老大被气得顿口无言。
毕竟,他心知肚明,这些天死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冲着他而来。
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取他性命呢?
他看得出来,杨禹当然也看得出来。
既然前途凶险,反其道而行,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毕竟,那些杀手只知道他们往前走,那里会想到他们杀了一个回马枪呢。
“况且,人要是没了,我所说的《玄天神功》,你也得不到了。”
“难道你所说的《玄天神功》秘笈是假的?”闵老大勃然大悟道。
“我是骗你的,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杨禹裂开嘴笑道。
“你就不怕我知道真相,会杀了你?”闵老大愣了一下,缓缓道。
“呵呵,我若不骗你,我们的脑袋马上就搬家了。只要不死,时间长了,总会找到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闵老大想了想也是,要不是杨禹天性善良,重回农家,他也没法奈何他。
毕竟,以杨禹的聪明大可一走了之,带着慕容晶挑一个世外桃源隐居下来,恐怕他闵老大一辈子也找不到他。
不过,他想不到他也有老马失蹄的一天,傻呼呼地被杨禹摆了一道,心里又窝着一肚子的火。
“诶,杨禹哥哥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恩将仇报!”慕容晶见到闵老大冥顽不化,忍不住插嘴道。
这丫头那里知道杨禹与闵老大之间有着深仇大恨的瓜葛呢?
她以为杨禹救了他的性命,就不应该那样对待杨禹。
“哼!”闵老大别过脸,缄口不言。
“杨禹哥哥,别跟这种騃童钝夫一般见识。咱们走咱们的阳关道,让他走他的独木桥。”慕容晶看着闵老大摆着一副臭脸孔,气打不过来,故意说道。
杨禹见闵老大铁青着脸,默不作声,也不跟他多费口舌。
“驾!”他跳上马车,朝慕容晶使了一个眼色,朝马抽了一下,吆喝一声。
马吃了一鞭子的痛,撒腿就跑。
一路上,闵老大闷声不响。
慕容晶故意气他,挨近杨禹坐着,两人有说有笑,好不快乐。
马车在绿荫之间穿梭,一路上风平浪静。
“吾右臂已断,犹如折翅之鸟,断齿之虎。此一路下去孰吉孰凶,我又将何去何从?”
闵老大望着车厢外飞逝而去的浓萌,心烦意乱。
毕竟,作为杀手,树敌太多,没有一技傍身,迟早会有人头落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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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没有了李公公这棵大树的庇荫,他就如一只丧家之犬,将会在仇家的围追堵截之下,惶惶不可终日。
更麻烦的是,李公公已视他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后面的杀手将会源源不绝而来,而现在他断了臂,形同一个废人,只能乖乖地俯首就缚,成为了刀头活鬼。
“喂!现在要去哪?”杨禹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后,现在也不知道往那里走。
他还好,可以带着慕容晶一起去找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