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朋友,共勉之(1 / 2)

练车的场地离别墅区并不算远,教练是一个退役赛车手,集幽默与耐心于一身的中年女人。

上午八点半到九点半,是奚午蔓的练车时间,然后赶去听十点钟的讲座。

她前往停车场时,看见路旁榕树下站了个拄手杖的老头。

她一下就认出,那是三爷爷。

三爷爷显然是专门在那等她,一看见她,就向她迎面走来。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聊聊。”三爷爷拦住她的去路,脸上挂着和蔼的笑。

奚午蔓停住脚步,只静静看他,没有接话。

她总是这样,再讨厌一个人,当那人对她笑脸相向,就会心软放下成见。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即使她的本意是不给这个世界增加伤害,不往热情的人身上泼冷水,但很多时候,这种习惯会被别人解读为不记仇、好说话或好欺负。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三爷爷似问非问。

“恐怕现在不行。”奚午蔓说。

“我知道你恨我,就跟你妈妈一样。”三爷爷犀利的目光中竟流露出悲伤。

一听见“你妈妈”三个字,奚午蔓就感觉太阳穴的血管里有一颗颗小珠子,在不停疯狂蹦跶。

“你妈妈不该那么恨我,如果她愿意跟我好好谈一谈,她会知道……”

“我不明白,你们怎么总拿死人出来说话。”奚午蔓打断三爷爷,“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出声反驳,你们当然可以随意评价。但是评价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

三爷爷神情复杂地盯了奚午蔓几秒,才拖着一贯的长音调问:“你认为老头子我是蛮不讲理的人?”

奚午蔓一再按捺打断他的冲动,等他说完才答:“我不了解您。”

“你也不了解你妈妈。但你有必要了解她。我正是为此而来。”

“不劳烦您,我对死人不感兴趣。”奚午蔓尽量不让语气太冲,“请原谅,我还有事,失陪了。”

不等三爷爷再说什么,她大步从三爷爷身旁走过。

耳畔的风声随她步子的加快而变大,身后的三爷爷似乎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也没有回头。

讲座举办于市图书馆,讲师是A美的教授,奚午蔓不认识,只是任毅鑫专门打电话邀她去。

讲座的主题是“A国当代艺术中的虚无主义”。

简单的开场白后,教授以亲切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A国当代青年常挂在嘴边的有三句话,‘关你屁事’,‘关我屁事’,‘关他屁事’。”

听众里响起一阵笑。

“稍微追问可知,这三句话的产生都归于一个原因,三个字——没意义。”教授语气诙谐。

人群又是一阵笑。

“一切都没有意义,有什么意义嘛?吃饭睡觉打豆豆是一天,看书看报敲键盘也是一天。他没日没夜地玩电子游戏,基本没离过床,一辈子没出过门,最后死了。你没日没夜地研究古遗迹,坐火车飞机邮轮满世界跑,最后也死了。谁低贱谁高贵?大家都一样,反正都会死。你说学者为人类留下了着作,那有什么用?说不定哪天人类就灭绝了,我们的全部着作会被爆炸销毁。”

教授做了个很夸张的模拟超新星爆发的动作,伴着嘴里轻轻一声“嘣”,又引得人群一阵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