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乌柳染血(1 / 2)

不良侠 挽苍风 2626 字 3个月前

素问馆内,尉迟荣躺在床上,眼前的烟气缭绕纠结起他那对粗眉,平日里带着戾狠凶光的双目中只剩下了几分担忧。

看着坐在一旁的苏似伊默不作声,他只得主动开口发问:“你要带人回去的事情,给庄里传信了吗?”

苏似伊摇了摇头:“没有,下月初二便是二姑的寿辰,她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回山庄暂住些时日,柴珏这回就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把话问清楚。”

得知自家少主的意图,尉迟荣的手也只能无力捶着床板。

“糊涂!似伊,你这是引火烧身!”

苏似伊仍被颜轻雪封着穴,哪怕不愿相从,也有心无力,短叹一声,反问道:“尉迟叔,当年之事您难道一点不知?”

“不知。”

“那你此番在白鹿城袭杀他人是为何?”

尉迟荣喟叹:“我虽效忠岐王,但当年主母与我也有救命之恩,多年不敢相忘,此番是受她所托。”

苏似伊神色一紧:“当真是二姑她要杀那胡越?姑父并未参与此事?”

“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

苏似伊抚着胸脯,捋平了气息。

“胡越以凌云阁弟子的身份与我许了承诺。他只要真相,绝不追究我山庄之责。若日后朝廷真的找上门,他也愿以洛川侯府的钱缪铁券为我山庄的罪行开脱。只要姑父未曾插手,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事情本可以永远埋着,待到人死道消,一切都会过去。你与世子这番妄举......唉,天真!”

对于尉迟荣的劝诫,苏似伊无话可说。

她不清楚自己此番作为是否正确,只是做肆意杀人这等违心之举,难免心中有愧。

而门外,将二人所言尽收耳中的柴珏推门而入。

“尉迟叔,这仇既然已经结下,若是不解开,只会越结越深。”

“姑且不论是非对错,您那夜贸然之举没杀了胡越。我若不与他同道,不说以后我在凌云阁中还有没有立身之处,保不准日后胡越就会借凌云阁的势力插手此事?”

“别忘了,他们身后还有「良家子」站着。”

听到此话,尉迟荣虽愁容不解,但好歹稍许放心。

而一旁的苏似伊看着这位比自己要小上几年的表弟,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

“世子,你的意思是,眼下只是权宜之计,等胡越离了这越州......”

柴珏摇了摇头。

“尉迟叔,一旦被仇恨的锁链缠上,那将永无宁日。可杀人虽是个办法,但总归是下策。”

说着,柴珏拿起桌上医馆大夫常备的纸笔,边写边说。

“眼下让胡越去查,就算真查出了泼天大案,只要没有走漏消息,那都还有斡旋余地。等你伤好回王府后,把我的信带给父王,此事缘由若连他也不知,那就更要查清楚了。”

柴珏明白自己父亲如今是何等处境。

若是在那样一桩旧案之上留有污点而不自知,一旦事发,那对于岐王府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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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子山上,轻风柔拂丝绦,却不见春色娇。

古朴的山庄内满园碧色,庄内数十名仆人正为自家二主母几日后的寿宴前后奔波妆点门面。

正堂之内人声鼎沸,侧庭别院此刻却是料峭清寒。

院内,身着草绿素袍的儒雅男子举着一支狼毫提斗,在一块平整的石砖之上缓缓落笔。

遥想当年剑柳山庄的一剑一笔天下闻名。

《柳剑》虽不及江湖上那些泰斗人物的高度,但凭着这独门软剑之中那一个「巧」字,就足以跻身宗师之列。

至于那一字落笔,就连皇帝都曾亲自登门来此求过字帖的。

此刻这儒雅男子笔下之字,正是剑柳山庄那独有的柳体楷书。

笔触看似如若风扶柳,可柔美之余隐隐带着一丝剑气的凌厉。

可惜,这柔中带刚的意境尚未臻至化境。

而他身侧坐着的那妇人一身云紫锦缎,金簪红妆,贵气逼人,只是现下眉眼微垂,愁容隐显。

男子提笔收尾,开口问道:“二姐,你说我这字有二叔当年的水平吗?”

妇人看着石板上写着自己名字,兴致缺缺。

“二叔不习武,你这当庄主的打小习剑,手上的力道可比他深厚。”

“倒也是,可惜这「苏」字没了正形,「茗」字也陈了年。自打做了那事儿以后,我们这剑柳山庄何时还能有正气?”

苏茗怨怼道:“苏攀,如今何必再提此事?”

苏攀放下提斗,看着院外来来往往的人影,眼中满是无奈。

“当年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我如今用得着如此提心吊胆?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你倒好,不仅把大姐给赔进去了,还要拖整个苏家下水。二叔家如今都已绝后了。”

苏茗一脸的不服不忿:“若不是大姐夭亡,未曾替陛下留下子嗣,不然如今这太子之位就该有一半我们苏家血脉。谁敢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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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当真不明白?当年乱象结束,大同已经失了一位洛川侯,陛下不能再失了姐夫手中的兵权,所以活着的才会是你。”

苏茗不语,只是神色阴晴不定。

而苏攀在自家人面前,嘴上也没什么好遮掩。

“那人是天下至尊,哪能容许身上哪怕有丝毫污点?大姐的死,除了是给你我一个警告外,无非就是给洛川侯府剩下的人一个交代,让那胡承把嘴闭上罢了。可如今那侯府正主还有后人活着,我们又拿什么去堵他的嘴?”

苏攀没有把话说清楚,但姐弟二人心中都和明镜似的。

如今于皇帝而言,岐王已经没有了拉拢的必要。

而岭南一事却也是彰显了当年的洛川侯在军中和民间的信义犹存,最少还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才能消弭。

孰轻孰重,没人比龙椅上的那位更清楚。

“我当然知道,所以之前侯府里的消息出来以后,我不是立刻让尉迟荣去凌云阁去拔了那祸根吗?”苏茗红着眼眶,抱屈道。

“似伊呢?这次来怎么不见她?”

“一样,也去凌云阁了。尉迟荣是什么货色我知道,似伊出手我才放心。这会儿估计还在回来的路上。”

“这......你还要将她也牵扯进来?”

“她自小就心细,瞒不住的。”

苏攀想到忠良之后可能要死在他的女儿手上,也只能长叹。

苏茗也只能神伤,心中只想:但愿祸根就此断绝,此后的苏家人再也不用背着这副枷锁。

感慨之际,一声尖细的声音传入了二人的耳朵。

“哟吼吼,看来人都到齐了!”

“何方宵小?胆敢......”

看着房顶那麻杆状的诡谲人影,黑红相间的道家长袍衬着一杆灰黑拂尘,俨然一副道士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