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客房内,胡洛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神色凝重。
屋外和隔墙的靡靡歌乐传入耳中,不时还有只穿亵衣,手挽丝绦的侍婢操着一口吴侬软语进屋嘘寒问暖。
一时间心神飘荡,他只觉腹中生出一丝躁火。
与之对坐的胡越也是觉察到异样,随意摆手遣人离去,而后转头调笑。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洛都长大的没经历过这些?”
“哥,虽说洛都的繁华较此处更胜一筹,可我们家风还是很严的!”
胡越挠了挠头,有些无奈。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府世子,不至于这般拘谨吧?”
胡洛也是无言以对,可自己以往确实未曾体验过。
而苏似伊虽说出身江湖门派,也曾外出游历。
可自为女儿身,来这种地方也不免局促,此刻只能坐在厢房内那张大圆床上闭目行功,稳定心神。
“少侠,你就别捉弄他了。大同开国二十余年,边患至今未定,洛都内还刮不起奢靡之风。洛川侯府可是勋贵之家,家训家风算是最严厉细致的了”
“哦?那我倒是没想到。”
说起这个,苏似伊心中也不免惭愧,若是换做往日里的柴珏,那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说是虽同是军武出身,可岐王府执行家法到二代的子弟身上难免要打些折扣。
至于代为动手的奴仆们手上要敢动真格,那洛都的棺材铺生意肯定不差。
唯独洛川侯府却是个例外。
胡洛捂着发烫的脸颊,无奈苦笑。
“哥,你是有所不知。在家里,别说晚上喝酒鬼混,夜不归宿,就连平日里出行都得和管家报备去处和时间。从小到大,光是因为犯宵禁这一条,我挨过的揍就不下十次。藤条嵌肉的滋味,可不好受。”
胡越一笑置之:“敢情你这趟来凌云阁还算是逍遥了?”
“那是,人世间,自由价最高!”
注意力稍加转移,胡洛也算是稍缓过劲,转头就开始挑事。
“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以前难道风流过......”
说着,那双眸子也是在眼眶里直打转。
胡越摇了摇头,不作回答,抓起桌上的糕点便塞进了胡洛的嘴里。
“话少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自然没“吃过”,但也算是半个见过的人。
自己这么些年跟着义父混迹江湖,三教九流之地没少走,像风尘之所虽说心中厌恶,但也是难免来过几回,说不准自己以前也来过这乌衣楼。
再说了,除却巫山不是云,曾经沧海难为水。
且不说乌衣楼较之雷州的轻烟舫如何,自己还经受过宇文舞那天人之姿的诱惑。
而且替颜轻雪去衣行针这种几乎零距离的煎熬都能撑过来,这点靡靡之音的挑逗于他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他起身,靠在窗沿边上。
气劲透过厢房的窗纱,借着「听风」不断打探着屋外每个往来之人的脚步与内息。
这二者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实力,也可借此估算一下乌衣楼的虚实。
一番探查下来,不得不说「生」字门的总舵是有点东西的。
就刚刚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光是从屋外路过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习过武的。
虽然大多内息粗重虚浮,但步伐平稳隐声,确实符合无心楼武学以锻体身法见长的特点。
要真动起手来,别的不说,想脱身怕是要见红的。
而且其中一些人的脚步和内息,自己还颇为熟悉。
但没等胡越细细辨别,颜轻雪已经不知不觉间推开了客房的门。
《飞燕》的步法几近无声,不出手时内息如游丝一线,仅凭「听风」短时间自然难以觉察。
“轻雪姐......”
见着胡洛吐出糕点,那张大脸愈发涨红,颜轻雪不免有些诧异,忍俊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侯府伙食太好了,这小子气血旺,内息又不扎实,能憋到现在不错了。”
“屁!我都快好了!还不是你塞我嘴里的糕点给憋的!”
“不是憋的,你没发现那些糕点里有媚药吗?”
“啊......”
颜轻雪苦笑道:“你知道还塞他嘴里?”
“有吃不死人,忍一忍就过去了,也好练练他的定力。”
见胡越一脸的玩味,颜轻雪无奈坐下,从怀里掏出了针包,递给胡洛:“神门或者内关,选个穴位,直刺一寸就好了。”
“不是!姐,好好的扎针干嘛?”
“不泻点火气,小心出毛病。”
颜轻雪跟着阎罗的学来的医术大多都是应急之用,针灸和药理堪堪入门,但也够用了。
可让他人言语这么一点,胡洛的脸更红了,只得默默接过针包。
胡越合上窗,传入屋内的靡靡之音仍旧不绝,于是问道:“你那位朋友怎么说?”
“临时有客,很快就来。”
“看来是觉得这点考验还不够。”
“考验?怎么说?”
颜轻雪略显困惑,以她对王奴儿的了解,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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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做情报生意,待客之处哪能连隔音都没有,而且左右两间厢房里就算是真有‘客人’,这动静未免也太过了。”
胡越伸手重重地敲了敲侧旁的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