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九先生,汤若望与铁敢,你觉得谁手艺更好?”
多额珲突然想到铁敢,正好听一听洪承畴这个老狐狸如何分析铁敢。
洪承畴一怔,没有料到摄政王会突然发问,有些慌了阵脚,他沉思片刻,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微臣没见过铁敢,他与汤若望的技艺,微臣认为,各有所长。”
多额珲轻笑,并不认同洪承畴,而是转向宁完我:“公甫先生觉得呢?”
景国入主帝都后,宁完我负责新火器制造事务。
他斟酌后,小心回复道:“主子,奴才以为,铁敢不过是一个少年工匠,天资聪颖,于工匠一道确实少见。然,经验尚缺,略逊于汤若望。”
“哪些方面逊于汤若望?”多额珲很直接,不想听模糊结论。
“据汤若望所说,军工厂的燧发枪与野战炮,皆由其参与指导工匠制造。
且,奴才向汤若望打听过铁敢,汤若望赞扬铁敢很聪明,是他见过的工匠中最聪明的。不过,他认为铁敢还需要时间雕琢技艺,铁敢打造的火器主要是仰仗东胜神州铁料。”
若是铁敢听闻汤若望如此评价自己,会毫不犹豫给他几个大逼兜,这老骗子太擅长暗戳戳设计话术。
话语里不直说他指导铁敢,但会不断暗示铁敢是他指导出来的。
汤若望就是要踩着铁敢,确立自己新火器专家的地位。
多额珲又笑了笑,问道:“于近直如何评价铁敢?”
“回主子,于近直认为铁敢是靠东胜神州铁料出名,实际水平他不认为有多高。”
“哈哈哈!”多额珲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奴才愚笨!”
“微臣愚钝!”
......
“本王且问你们,东胜神州铁料由谁引入军工厂?”
“听闻是一个福建的海商售卖的。”宁完我配合多额珲的话题。
“十五弟,你说说。”
“嗯?”多铎懵圈,你们聊你们的,问我干嘛?
“本王不是让你去查铁敢的消息么?”
多铎思路总算接上话题:“原来是说铁敢啊,这个我熟,我派人四处打听铁敢在帝都的各种事迹,这小子,对我胃口,哈哈哈!”
进帝都后,多额珲安排多铎去搜集铁敢信息,为啥这样安排呢?因为多额珲认为多铎对铁敢很感兴趣。
“那你将打听到的,说来听听。”多额珲耐着性子催多铎。
“你们知道么?那小子年初的时候在酒楼把成国公揍了一顿,然后扬长离去,成国公得有多怂,他的侍卫得有多废物!哈哈哈!”
多铎说到精彩处,又再次大笑起来。
房间里的众人虽然惊讶铁敢的胆大,但皆冷着脸,没有附和一起大笑,心中均埋汰豫亲王,大家在谈东胜神州铁料,不是听戏文。
多额珲脸瞬间黑了下来,我让你说重点,不是让你说传奇故事。
他挥手制止了兴头十足的多铎,亲自出马说重点。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铁敢造燧发枪,造野战炮,能买到东胜神州铁料,而于近直和汤若望却买不到?”
是啊!范承畴、宁完我等人俱醒悟,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东胜神州,海外之州,太过神秘。
“能买到东胜神州铁料,本身就是一种才能!”多额珲很得意,这一点是他分析出来,在坐心腹没有一人注意到重点!
“王爷高见!臣远不如也!”
“主子大才!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主子英明!大景之幸也!”
.......
无论任何时代,领导一旦展现高人一筹的判断,下属一定要发自内心、全力以赴拍马屁,此乃最佳彩虹屁时间!
多额珲从容享受心腹们的吹捧,半晌后接着分析铁敢。
“于近直明显是妒才,十五弟多方打听来的消息,军工厂造枪造炮皆是由王承恩统筹,与于近直无关。
可见崇真最后几个月不算昏庸,无奈时间太短,燧发枪和野战炮产量有限。”
“王爷,为何铁敢投了张贼后,又率军离开?”洪承畴很想了解更多细节。
铁敢如今在北直隶和山东,声名显赫,于民间广为传播。直隶山东行侠义,义薄云天摸鱼郎,都快编成戏剧了。
洪承畴知晓铁敢率军南下,一路收拢流民,扶危救困。但不知道为什么铁敢会投靠张自成,然后又率军离开,这里面到底有何纠葛?
“亨九先生认为呢?”多额珲反问。
洪承畴又是一怔,今日多额珲两次考核,让他觉得有些不爽,可自己乃一介降臣,不得不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回王爷,臣以为,铁敢是不得已投靠张自成,张贼发兵上海关后,他抓准机会,收编降兵,反出帝都。”
多额珲点头,继续分析道:“亨九先生所言极是,从打探来的消息看,张自成封了他官,好像中间有什么误会,差点斩了他。
但张贼看得明白,需要铁敢打造火器。可铁敢并不看好张贼,给什么官也不愿在张贼手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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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张贼有汤若望,为何还要给铁敢封四品官?张贼可没有给汤若望封官,连一个七品都没有给。”范文程突然插了一句,他知晓铁敢被张自成封为工部摸鱼郎。
几位谋士互相对视,然后一起高喊道:“王爷英明,大景之福。”
多额珲双手虚按,示意无须再拍马匹了,他知道自己英明,很明显,张自成明白铁敢的价值远高于汤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