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如诗如画的一幕,张刺史也不由得看得有些失神,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虽轻,却瞬间将白衣女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白衣女子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张刺史,然后继续说道:“数年前的一个夜晚,妾身因一时贪杯,饮酒过量,待到醉意袭来之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渐渐模糊不清。待再次醒来,妾身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化作一匹马!”
“当时,妾身心里惊恐不已,生怕会被当着妖怪打杀,顾不得其他,只得从家里跑了出来。”
“一路南来,历经千辛万苦,行程起码也有了千多里才放慢了脚步。哪知道在寻食的时候被人抓住了,然后被送到了大人府上。”
“这些年来,承蒙大人厚爱与怜惜,妾身感激不尽。”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衣女子再次屈身向张刺史盈盈拜倒,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
紧接着,她的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今日清晨,妾身忽地心生懊悔之意,恨自己竟沦为牲畜身躯。一念及此,悲从中来,不觉间泪流满面,掉落在地上的泪水惊动里土地……..”
“或许是妾身的哭声太过凄惨,连那土地将妾身的遭遇禀报给了天帝。天帝听闻后,很快便降下旨意,准许妾身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不想却惊吓了府里的人和大人。这些年的种种,都恍如一场梦一般…….”
听到此处,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鸦雀无声,谁能想到这白衣女子竟有如此离奇的经历!她本为人身,只因对骏马钟爱有加,某次醉酒后竟奇异般地化为一匹马。而如今,承蒙天帝降下旨意,她方才得以重获人形。
众人纷纷扭转过头,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前方的张刺史,想听听大人怎么说。
看着眼前这我见犹怜的白衣女子。张刺史暗自思忖:说她是妖怪吧,在这大太阳的,她怎么能承受阳光的照射呢?说她不是妖吧,可马夫说她是马厩里的那匹马变的,而且,那马也没了影子。
想了片刻之后,张刺史才开了口。“你说你是燕中人氏,可愿意归乡?我着人送你回去。”
听到张刺史说要送自己回燕中,白衣女子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妾身当年糊里糊涂就从家里出来,这些年来,家里人恐怕早就当自己死了,现在回去,哪里说得清呢?”
“还请大人救救妾身!”那白衣女子作势就要朝着张刺史跪下去。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不禁侧目。
眼看着这位秀色可餐的白衣女子即将跪地,张刺史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拦住了她。“快快起身,不必如此多礼。”
接着,他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继续道:“之前我欲送你回乡,但你执意不肯。若是你在外漂泊,一旦提及你的来历,恐怕难免会被他人当作妖怪看待。这般处境实在堪忧啊……”
说到此处,张刺史稍作停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然后缓声道:“这样吧,本府之中恰好还缺一个管事的妇人,不知你是否愿意留在此处呢?”
听闻张刺史此言,白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她赶忙再次向张刺史叩头拜谢,口中连连说道:“妾身谢过大人!能得大人收留,实乃妾身之幸。”
见此情形,张刺史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吩咐仆役们准备收拾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供白衣女子居住。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张刺史又特意嘱咐府中的众人切不可随意议论此事、乱嚼舌根。毕竟这白衣女子身世特殊,若传出些风言风语来,对她和整个府邸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交代完毕,张刺史方才离去。
“食色,性也”。瞧着自家大人的做派,府里的人哪个不清楚呢?不光是把自己的嘴巴闭得严严的,就连给白衣妇人准备的房间,都只差当作主母对待。
从白衣女子现身马厩,到在刺史府住下,不经意间,已然过去了十多年。
这十多年里,白衣女子还真像是府里的管事一般,把府里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见过这位白衣女子的朋友们,无不是将她视作张刺史虽未明媒正娶但却心照不宣的妾室。每逢有人向张刺史赠送礼品之时,也都会特意为那白衣女子精心备上一份。对于朋友们或是下属们的这番举动,张刺史则总是佯装浑然不觉。
某天早上,那白衣女子忽然来到张刺史的面前,言辞恳切的请求,“大人,妾承蒙您多年来的照顾,心中感激不尽。然而如今,妾身思乡心切,恳切大人能准许我返回燕中……”
听到白衣女子和自己说思乡心切,想回到燕中。张刺史也有些纳闷了。怎么好端端的想回去了呢?正当张刺史准备开口的时候。
只见眼前的白衣女子猛地抬起头,扬天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嘶鸣声,然后直挺挺地扑在地上,在张刺史的眼皮下,又变成了一匹马。
张刺史被这白衣女子的突然变化吓得倒退了几步。不过,还没等张刺史回过神来,这匹马就冲到了院子里,长长的嘶鸣声更是响彻了整个刺史府。
伴随着扬起的阵阵尘土,那马四蹄翻飞,瞬间就冲出了刺史府,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谁也不知道这马去了哪里。
张刺史站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他满心疑惑地走进白衣女子曾住过的房间。房间里一切照旧,只是少了她的身影,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张刺史坐在桌前,发现桌上留着一封信。打开信,上面写道:“大人之恩,妾身无以为报。妾身本是燕中的灵马,修炼化形,流落至此。幸得大人庇护,得以安然度日。然故乡有难,不得不回。大人莫要挂念,愿君福寿安康。”
夜里,张刺史梦到那匹白马归来,还是白衣女子模样,向他盈盈行礼,再次感谢他的恩情。醒来后,张刺史久久不能平静。
再后来,这事儿慢慢地传开了,对于那个呆在刺史府十多年的白衣女子,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马还是人。
或许,这是张刺史的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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