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不仅想看着朱樉死不救,他现在还格外想对晋王下手,只要能让老朱受到打击早死……
他觉得自己要疯魔了,他知道这样也许会辜负标儿的信任。
可是……可是老朱他对自己起过杀心啊。
他对陪伴多年,立下汗马功劳的李善长都是如此冷漠。
何况还是自己这个半道出家的?
假如他再多活个几年,他依旧不放心自己怎么办?
他不仅要杀自己,他还要对顾家全家动手怎么办?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顾晨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不是梦到那些被处死的大臣,就是梦到自家被抄,顾家遍地都是尸体,他的儿子们都死了。
女眷们被教坊司的人拉着,朱雄英那个小黄毛也在,他要拉自家丫头给他当宫女……
终于他病倒在床,朱标让萧九贤亲自来给他把脉开方。
从萧九贤将手放在顾晨的脉上时,便忍不住紧紧皱眉。
“神医,我家夫君这是怎么了?”苏婉盈最怕郎中皱眉,而且还是神医皱眉:“可还有救?”
萧九贤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顾大人这是长久梦魇,导致睡不好,人睡不好就容易生病,我开两副药,吃过也就没事儿了。”
这脉是长时间又怕又惧,顾大人都走到如今的位置了。
还有什么是让他害怕的?
老萧向来直接,等顾晨醒了以后便趁着没人直接询问。
“顾大人,您在怕什么?”
顾晨靠在超大的软枕上头,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老萧,我……请你帮我开些莫要再做梦的药,还有若旁人问我的病,你就说是太累的缘故,千万别说我做噩梦了。”
给老朱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在心虚呢?
再说他继续害怕有个什么用,有功夫在这害怕。
还不如想想如何悄无声息屠龙,这才是最要紧的。
老萧知道干这行的,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行,我给你开个药方,然后太医院我再留档另一个药方。”
他就不多问了,问多了对他没什么好处。
“老萧,你在太医院如何?”忽然,顾晨心里浮起抹念头:“你这个太医院首,当得可还高兴?”
对老朱来说,好大儿和老婆才是最重要的亲人,秦王晋王虽重要,却也不过是加深悲伤的罢了。
秦晋周三王一起死,也不一定会给老朱造成致命的打击。
有些事既然如此迂回还不一定能成,那还不如选择最直接的方式,他相信太医院的人定会意会。
老萧刚想说什么,就听顾晨道:“都说伴君如伴虎,老萧啊,我对不住你,你本来在自己家乡坐诊着书的。”
“若不是我教你做了大蒜素,你也不会被圈在太医院,行了,你走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他这话是说给萧九贤听的,可也是说给门外的安子听的,伴君如伴虎,他哪天死在老朱手里。
知道皇家那么多事的他,活得了吗?
自己想!
萧九贤是个专心搞学术的,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可他不懂事,却又非想弄清楚。
行至空旷之地,顾安低声道:“几月前陛下请大人去吃酒,当天还让镇抚司的蒋瓛送了御酒去定远给韩国公,没出半个月,韩国公就去了。”
“自那以后,咱们大人总睡不好,不仅仅是我们家大人,听说萧太医,还有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也常如此?”
到底在皇帝身边待了那么久,萧九贤再不明白也明白了,可是……顾大人他劳苦功高啊?
不对,李善长于微末之时跟从,他更劳苦功高。
这样的重臣都是如此,那如果有一天自己救不活陛下要救的人,陛下会不会对他还有他的家人……
萧九贤刹那间心如寒冰,对太上皇的恐惧达到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