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外有一排背面临江的客栈，多是上下两层。毕竟是靠码头，住客多是做小本生意的。而那些富商早进城住温柔乡了，这里人多眼杂，也不安全，不可能跟这些人住在一起。

这些客栈往往没有单间，都是通铺。因过了年已十多天，长江航运已经恢复，南北交通、东西往来的行客也多起来，所以客栈也是将满了。如此一来，住客复杂，天南海北的都有。大家挤在一处，分享各自带来美食特产，炫耀着各自听说或经历的离奇故事，所以很热闹。

因陈枫已醉，白云子他们简单填饱了肚子，便找了一家客栈入住。又跟先进去的住客说了几句好话，又送了几个铜子，终于腾出来一块靠墙角的地方，好将众人安置在一起。他自己在最外侧，里面是石强，再里面是崔淞，继而是幼宜，接着是陈润（李重润），因陈枫已醉，便被安置在最里面。

白云子在进店之前，交代财不露白，众人要顾好自己人，尽量别跟人闲聊，免得被人盯上。又交代幼宜，晚上若有事要出（解手），则喊上他兄长。这都是出门在外的经验。

说是休息，其实也休息不了，实在是客栈内不仅吵，气味也不大好。幼宜哪受得了？以往出来都是家里单独雇船往来。没想到这一次却有这样的遭遇。

她睡不着，只好靠墙坐起，安抚着陈润，又见陈枫睡得呼哈呼哈，暗叹他没良心，明日即要别离，他日能否再会？竟暗自垂泪，生出人生飘零之感。

幼宜正暗自神伤，通铺又住进来两人。待那两人安置好，便与邻人闲聊起来。

“你们知道么，听说最近长江上闹水怪。”新来的路人甲开启新话题。

自古乱力怪神的故事就极受人欢迎，尤其是晚上，讲一些鬼故事之类的，听众又好奇又恐惧，效果最好。

“哦，那水怪长什么模样？”有人想凑热闹，便接起话来。

路人甲道：“形如猿猴，浑身白毛，青面獠牙，眼睛血红，大如铃铛，却无瞳孔，就是夜里也能看到红光。口鼻流水，涎沫腥臊，两手指甲长如利刃。其性格凶残，又力大无比，见人则开膛破肚，食其心肺。”

“你见过？”那人却质疑。

路人甲摆手道：“当然没见过，我是听我一酒友说的，他前晚上在江边撒尿，就见过江里飘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当时就把他尿都吓断了，忙大呼一声壮胆，谁知道那东西眼睛通红，听到动静，竟往岸边游了过来，要追他。”

“你莫吓人，别是眼花了，把江豚看错成水怪了，那玩意也是通身雪白。”看来这人不信鬼神，又在质疑。

“怎么能看错？我那兄弟自幼长在江边，那江中白豚成群结队的，如何不认识？况且江豚无毛，浑身光溜。那白毛水怪可是长了一身长毛。而且听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这人正说着，突然外面江上传来“哗啦”一声，跟夏日水牛在水里乘凉时甩头的声响相似，却响得多。现在还是冬日，不可能有牛下水嬉戏。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有人甚至要吹灯。

有胆大的，透过窗户缝往外瞅去，却借着月光看到近处江面上泛起一大圈涟漪，此外就什么都不见。莫名其妙的有了声响动静，又不知道缘由，心里倒有些发虚。

此时又有人说道：“我在扬中那边也听到过白毛水怪的消息。那边传言有鹦鹉精修炼成人形，化成老妖婆想要长生不老，便派出白毛怪，遇到女子就割其双乳，遇到男子就剖鸡阉蛋，供老妖婆食用。”

两地都出现的怪物，就怕不是传说而是真的。而且国人一说到身体某些部位，立马眉飞色舞。本来还有人想睡的，也爬起身听故事。

有人就问道：“老妖婆怎么吃那些玩意？”

有自以为头脑聪明的粗人便附和道：“吃啥补啥嘛！老妖婆两吊货耷拉着，总归有碍观瞻。”一边说，还一边捧胸比划。

引得众人大笑。

又有人问道：“那老妖婆吃咱们大老爷们的蛋，又做何用？”

有修行人士分析道：“蛋丸产精髓，是天地至阳，老妖婆食蛋，可以阳养阴，延年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