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人中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都察院的最高长官——左都御史司马弘。只见他带领着九名下属快速走到大殿中央,跪成两排,然后齐声大喊:“启奏陛下,二等御前侍卫李元吉弄虚作假,虚报战功,蒙蔽朝廷、欺君罔上,望陛下明察。”
陛下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一下站出来这么多人,还是惊得目瞪口呆。他冷冷地扫视着这些人,突然发现他们竟然全是督察御史,于是赶紧数了数人数,没错,是十六人。
督察御史权力不大,可作用却不小,因为他们担负着监察百官、纠劾百司的重担。这是个吃力不讨好,但又是极其重要、不可或缺的工作。朝廷自然明白,于是就给了他们很多特别的优待,十六个上朝名额正是这些优待中一个。在其他部门只有三四个名额的前提下,十六的上朝阵容足以让都察院成为朝堂上一股绝对无法被人忽视的力量。
一数完,陛下当即暗暗吃了一惊,十六名督察御史尽数而出,这番场景他感觉已经有好些年头没见到过了。于是便盯着跪在最前面的司马弘,冷冷地开口:“司马弘,为了对付一个十七岁的小子,你们都察院竟然倾巢而出,火力全开,真是好不壮观啊。”
司马弘自然能听出陛下话中的怒气和讥讽,赶紧解释:“回禀陛下,都察院的职责便是风闻上奏、监察百官、纠劾百司,臣等身为督察御史,这也是臣等的职责,是臣等应该做的。”
陛下又往御案上重重一拍:“好一个职责,说的竟然如此冠冕堂皇,尔等莫非当朕是三岁孩童,你们这些伎俩还是......”
这话刚说到一半,福公公就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然后立即俯身到他耳边,轻声汇报:“回陛下,老奴已经问清楚了,这个谣言确实已经在城里传开了。”
听陛下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动静,一众文武百官又赶紧抬头,见福公公正趴在陛下耳边窃窃私语,心里都是一慌,一些人已经开始暗暗祈祷:希望这个朝会不要走入失控的深渊。
福公公讲完,陛下立即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说话的声音比较大,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见此情形,福公公也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立即回答:“回陛下,前天夜晚。”
“前天夜晚。”陛下重复了一遍,随后猛然提高声音,“那就是说,这消息是刚传出来的,而且只用了一个夜晚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福公公点了点头:“是的。”
“啪!”陛下当即拍案而起,然后瞪圆了眼睛,怒视群臣:“岂有此理,这分明就是陷害,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见陛下震怒,一众文武大臣赶紧低下脑袋。
陛下愤怒地盯着司马弘,厉声质问:“司马弘,给朕老实交代,是何人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听了这话,司马弘慌忙扑倒在地,高声疾呼:“陛下,风闻上奏本来就是我都察院的本职工作,我等上奏完全是在履行律法律令赋予我等督察御史的神圣职责,这皆是我等自发而为的,绝对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陛下冷冷一笑:“是吗?”
司马弘立即回答:“回陛下,千真万确。”
这话说完,他身后跪着的十几个下属也赶紧齐声大喊:“陛下,我等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陛下死死地盯着司马弘:“司马弘,朕问你,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司马弘立即回答:“回陛下,是一个商人举报到臣这里来的。”
陛下陡然一惊,立即问:“什么商人?现在在何处?”
司马弘回答:“回陛下,那人自称是从北疆过来的行商,他在臣放衙的路上将臣拦住,然后亲口向臣举报了李元吉弄虚作假、虚报战功的事情。此外,还交给臣一封检举信,信里详细记录了李元吉这些年在铁石骑军做下的所有冒功之事,上面还有数十名将士的集体画押签名。”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陛下见状,立即开口:“拿上来。”
听了这话,福公公丝毫不敢耽搁,立即跑下御台,拿过信件,然后又快速跑回来。
不等福公公抬手,陛下便一把将信封抢过来,在飞速抽出书信,瞪圆了眼睛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书信足足有四页之多,写得全是李元吉在铁石城以及铁石骑军弄虚作假、冒功领赏的所作所为。有在新兵训练期间偷奸耍滑,逃避军事训练的事情;有购买袍泽斩获的狼克骑卒首级给自己充数的事情;有在野狼河阻击战中冒功骗赏的事情,这个刚才孙皓已经奏过了,具体细节分毫不差;甚至还提到了锄奸行动的事情,按照这上面的说法,李元吉虽然侥幸参与了这个行动,不过却表现平平,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只是跟着跑了一趟,那些战功全是假的,蹭的。
实话实说,在此之前,尽管已经知道谣言传遍了全城,尽管都察院全体出动发起弹劾,但是,陛下依然没有怀疑过李元吉,更没有对他丧失过半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