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副书记,有件事,我请你通知一下你侄女:明天早上让她来宣传队报到!”
“什么意思?”
“小张早就跟我说了,说你侄女能唱会跳,前一段太忙,没顾得上,我也就没答应他,现在是个时候了!”
“噢!他为啥对这事如此卖力?”
“你还不懂?八成看上了呗?”
“这小子浮躁得很!”
“年轻人嘛,正在成长,再说,背后还有张伟华,他又没有儿子,一个侄半个儿的道理,我看出来,也就遂了他心愿,要不你再掂量掂量?”
“就这样吧!”贾要站起来。
“贾副书记,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如果我调走了,这大队书记,你觉得谁合适?”
贾云龙一时语塞,但思绪却如螺旋刀飞快转起来,去伪存真切割,削去的不止是皮,还削去部分内宍,是话有音,莫非……他认真看着梁修身波澜不惊的脸,按照以往的惯例,前任有权推举继任者,而作为被推荐人,往往就是下一任继承者,这也是一种基层潜规则,如果要获得推荐,被推荐人就要进贡,这才是老梁的意图所在,贾是知道的:梁的儿女已经成人,且梁为了梁春风已经欠下了一河滩帐:三转一响,这个标准,在三年自然灾害之前,就已经时兴了,眼下,梁秋风的事情又迫在眉睫,最低不能低于这个标准,而老梁这个梁家当家人还没有准备好,且又要应付刘子凡,谁都不是省油灯,一言兴事,一言丧事,这其中的玄妙,贾云龙岂会不明白?“梁书记,这个我懂,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要……”
“好了,这事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刘书记那里包在我身上!”急又急,渴又渴,水都烧沸了,就等米下锅,如果这时候,贾再看不透这个,那他真的就是土头木马了,这既是交易,又是庄严地承诺,且一诺千金,那是站立着的、可以行走的钉子。
太阳象筛子,筛进许多有斑点的阳光,这是午后三点钟,太阳爆烈,象个有持无恐的酷吏。既然达成某种默契,剩下的就是操作层面的事。
“那我先恭喜梁书记高就!”
“彼此彼此!哎,老贾,我想起来:以前你给推荐过一件事,那件事还作不作数?”
“哪件事?”贾云龙不是健忘,而是一时摸门东,想不起来是哪件事。
“你们生产队有条老瘦牛的事……”穷凶就会极恶,鱼和熊掌,他想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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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云龙虽惊愕无比,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梁是黔驴技穷,才会出此下策,梁山谁也不想上,是被逼上的,贾云龙咬咬牙,豁出去了,为了更上一层楼,他必须抉择,他的年龄有些尴尬,等不起,如果错过了,就会与书记之位失之交臂,也许这一生,就再也没有机会坐上去了,他没有李金亮年龄上的优势,就算十年之后,李金亮依然有机会,论城府也不及李金亮,这名高中生决不白给,李一直能象条泥鳅,游刃有余游走在各方势力中间,且不露声色,深得刘子凡信任,贾云龙知道自身弱点,太过耿直,不懂得迂回策略的重要,虽刚猛,难免会把事情做绝,很多事,没有留有回旋的余地,“你呀,不撞南墙不回头,听人劝,吃饱饭,早如此,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具体可以这样操作:……”他附老梁耳朵后,嘀嘀咕咕一阵。
两个人都坐正了身子,绘色笑出声来。
孙爽进来,贾云龙有些尴尬,就只得站起身来,“梁书记,放心,说定的事,改不了,我们靠天吃饭,就等雨来袭,孙主任,有什么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不错!”两个人眼睛对夹,夹出耀眼的火花。
“你就会拿我开涮!我找梁书记汇报妇女工作,你倒是说我有喜事,要说喜事,梁书记倒是有,第二房儿媳,就要带上来了!”
“你们也别急,迟早有这么一天!我们毕竟都有儿子吗?只是时间问题!”
“你们聊,我还有事!”
李建玉就在花墙外,他永远佝偻着身子,这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怎么站都别扭,好在他习惯了,李建玉政治上嗅觉是灵敏的,自从梁修身开会回来,情绪上的变化,到行为上的变化,说明他的好事临近了,这种时候召见贾云龙,且看见贾云龙哼着破调调出来,就知道:贾和梁已经达成某种政治上的默契,李金亮好象还不知道,他知道贾如果坐稳了一把手,今后他的日月就会江河日下,虽不能罢免他,至少会给他制造麻烦,假别人之手,让他流年脚下羁绊增多,那样一来,李宜忠会有持无恐,会更加公开与他作对,李宜忠是什么?是贾豢养的一条忠犬,贾让李咬谁,李就咬谁,他是希望李金亮能够越过贾,做书记,这样就可以与贾形成犄角之势,形成某种制衡,他在拽墙上巴根草,贾一出来,他就躲了。他不是闲的,而是遇到不好办的事了,在心中排揎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