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令才始终相信:男人的血脉要男人传!所以那些年,他以嬉皮士轻喜剧的方式,我认打认罚,但你必须任生。五女一子这在那个特殊时代,的确演义了奇迹,他不躲不闪,破财生人,他这个理念是超前的,所以现在他可以儿孙满堂,佝偻的身子,像桥一样承载着河面的跨度,我每每再见到他,心生敬意,这是怎样的一种楷模?跨越两个世纪,激励几代人,他现在的确老了,还是那样风趣幽默,见着谁都要讲一讲痒人心肺的话,曾经的贾令才就像他使凿子一样,斧头锤一下,扒出一块木隼,全在方寸之间,他对李宜忠有过精僻的评价:有狐狸的智慧,有草狗的灵敏嗅觉,更有狼的凶猛,最具有赌徒的心理,在那个散乱无扎的年代,又有水泥一样凝聚力,他是一个近乎神话的存在,复杂的人格,让他潇洒无羁,他这一生,算是轰轰烈烈。
贾令才和吴道莲是一道可以示范的风景,在样板戏最初走红的年代,电影场里激发出的爱情,并且修成正果,他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从一而终,不挑不拣,不离不弃,这是多么难能可贵,从十几岁开始,一直到今天,呈现出衰的趋势,仍然如同初婚,虽没什么高深文化,却能书写出写意人生,有过争吵,有过冲突,但他们依旧珠联璧合,他们爱得很朴素,很真实,不敷衍,几十年相濡以沫,共进共退,不挖苦不指责,守着平凡而安静的幸福,无论流年怎样递进,不卑不亢,像水欢快流过平凡,我曾经陶醉在这平凡里,不能自拔,共同守护,共育子女,共融共发,现在他们的女儿已经可以单飞了,连最小的儿子也已经成家,夫复何求?
原来和谐不需要美丽,更不需要高深文化,只需要心与心的靠近,他们生而平凡,却演生出不平凡的爱情,他们很少官宣,更不曾宣扬,朴素才是美,是一种静谧深沉令人想来陶醉的美,传承是男人之责,他算是超额完成,他们就像朴素的散文诗,温婉洗心,靠近他们是一种享受,体会他们是一种愉悦。
人小鬼大,活得如此令人羡慕妒忌恨,贾令才吴道莲才是无为而爱,上升到爱的高度,一班人攀爬不起,有神仙眷侣美誉。
张金梁三十岁之前,娶了美妻贾一茜,做了书记,因后来去了新兴机构,土管所--一个不被人看好的单位,认识卢梅。土管所刚兴之时,文齐武不齐,缺这样少那样,一小间被雨淋过墙上全是水痕的破屋,三几张别人不要的旧办公桌,这就算是开张了,比起供销社的殷实、搬运站的突突突喧嚣,木业社的叮当,铁业社的淬火和铁锤声以及粮管所吆五喝六声,地管所就是要饭的避难所,既不生财又不聚人气,只管对大小队的房屋进行丈量,两个拉皮尺,两个立杆子,一个笔录,又时还要跳过障碍,很多时候,一些闲置地方,会踩上狗屎人屎,遇到争地边的,还要义务调停,有些人干个三五天就跳槽了,这就是他妈叫花子要饭,上得百家门,却吃不了百家饭,身上鞋上,全是草种子树叶子,有时在幽深的地方,踩到过令人毛骨悚然的蛇,癞蛤蟆,壁虎,有水的地方,还有蚂蟥,这他妈的比鬼子下乡还糟心,这样的单位: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也看不好这样单位。
但那时谁如果坚持,谁就是功臣,比起上面那些轰轰烈烈的单位,它才是隐藏的老大,不久之后,供销社倒了,搬运站没了,木业社、铁业社衰了,倒是粮管所还挺了一段时间,最终落入尘埃,倒是土管所和计划生育站齐头并进,到了本世纪初计划生育站没倒也没用了,只有土管所一枝独秀,所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它和后来的大拆迁,成了一对紧密的搭档,张金梁正是听信张伟华之劝说,才最终从土管所长位置上光荣退休,他和卢梅演义的婚外情持续到眼下,都垂垂老矣,像一棵营养不良的古树,从根上开始烂了,无论有怎样不舍,最终带着深深的遗憾回归家庭,人老了,那种心思没了,开始和阎王商讨争一日之长短。
倒是贾云龙,经历过三上三下,最终回归家庭,人高马大的他,活过八十岁,在我家楼下,干了几十年书记,最终以二百多块退休金,活成了妖精,世界已经离他远去,不再与他有关,曾经的辉煌,就是一场梦,他活在落寞里,是太阳掉地下的最后一点光明。他所熟悉的大队和大队部,被轰轰烈烈的高铁碾压而过,那些轰然倒塌大队小楼,无论曾经演义怎样精彩,都留在记忆的旧梦里,变成一畦沃土,属于他的时代已经飞灰湮灭,凌落成泥碾作尘。
第59章:
女人一旦觉悟,就会革命,而且非常之彻底,林才威傻了,一直唯唯诺诺的吴桂芝,这回是豁出去了,任你有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你真准备去啃那块窝窝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究竟看上他什么啦?官衔?据我所知:他被一撸到底啦,啥也不是,别看他现在一如既往往乡下跑,那是戴罪立功,想翻身,门都没有,共产党就是好呀,功过不能相抵,哈哈!他完了,回炉烧饼,它不脆了,吴桂芝你可要想清楚:我这儿可不是你想来就来的,想走就走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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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样?”吴桂芝睥睨着他。
“要走可以,咱得把账好好算一算,这么些个年,你在我家……”
“我在你家伺候你,多少钱一个月?青春损失费多少?生儿又育女多少?这一笔笔,加起来,拆了你家都不够,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那谁错在先?”
“是我又怎么啦?我就是想吃回炉的烧饼,我贱是不是?哪怕只值一分钱,也不再卖给你!懂了吗?你要签字还则罢了,你要不签,我找人请你签,你觉得怎么样?”她笑了,是傍晚乍起风、太阳睁不开眼的笑,给脸不要是吧?至于我今后去路,不再劳你烦神!”
“你还有两个孩子在此,你就不想?你心咋这么硬?”
“你逼的!我当初也想回来,可你却把门堵死了,这些年你剥削我,压榨我,我受够了,至于他们,他们姓林,我一闭眼:就舍了吧!”泪水却流下来。
“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一根筋?你是不是听说他离婚了,你这心思又泛活了?字我不签,拖我也要拖死你!”
“你可真够天真的,现在是法律社会,凡事有法,你不签字,我一样走!”
“我上县里告他,让他重新滚回乡下!”
“请便!你有那个权利,那是你的事,我不干预的!宁愿饿死,不愿意在你这儿受死!”
“狗日的,福享折(层层得叠)着了,去你妈个××!我不相信:我林才威少了你吴桂芝,就打光棍了,拿来,老子成全你!出了这门,老子不认!”他刷刷拿过笔,就签了。
“哎~!这就对了嘛,临死能放个挺尸屁!也还让人高看一眼!”她吹了一下纸,拧身就走了,太阳要死要活落在东屋门坎内,吴桂芝硬硬的心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