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这些是威利大人手下的学者汇总的这些天来大陆上的各方消息,请您过目。”
拔都看向抱着一堆文卷的侍卫,微微点了点头,侍卫随后便将文卷放下,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拔都揉了揉眉心,看着那一摞接近半人高的文书只感觉头大。
拔都在成为可汗之后,越来越发现文职类工作的重要性,然而以往由于民族习俗和生存环境等问题,库塞特人对于文职工作向来都不太感兴趣,他们认为那些酸溜溜的书记员和学者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子气概,拔都以前也是这样觉得的,草原民族的天性注定了他们更倾向于用弯刀和强弓去代替自己的嘴巴说话。
然而正应了那句古话,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拔都于行伍中发迹,排兵布阵,克敌制胜他很是在行,但若是要论安抚民心,教化万民,他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金帐汗国的步子似乎迈的有点大了,但是这似乎也不能就把责任全部归咎于拔都,说他贪功冒进,事实上如今整个卡拉迪亚大陆,论起野战,只怕已经没有哪个国家是金帐汗国的对手了。
而每次野外大兵团会战胜利,似乎理所应当的就要顺带再将敌人的城池全部收入囊中,几场大战下来,金帐汗国短短几年时间便将边疆延伸到了昔日帝国的腹地,然而当拔都正式偃旗息鼓,决定暂时休养生息恢复国力的时候,才发现接下来的路比自己想象的要难走的多。
从安普雷拉到席隆尼亚,这一片地区的人民常年和库塞特人打交道,受制于地理因素和环境影响,他们其中很多人也是过着游牧生活,尤其是密泽亚城附近的居民,牧马业尤为发达,而这也让他们对接受库塞特贵族的统治没有像其余农民一样抵触,甚至热衷于加入库塞特人的帝国仆从军团,包括很多种植生丝和放养牲畜的居民,都怀抱着类似的心理。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则是来自于金帐汗国作为一个草原政权,其一项一以贯之的政策——放牧权。
在帝国,阿雷尼科斯接手了前任数代涅雷采斯皇帝的政策改革,彻底将共和制从头到尾都更改成了更适应时代和生产力水平的私有制度。
阿雷尼科斯的初心是好的,私有制度贯彻了帝国的方方面面,某种程度上更加激励了帝国的发展,但是问题却也出在这里。
前任数代皇帝,一代传一代缓慢而又平和的改动,慢慢推动着帝国这个庞然大物顺应时代去改变自身,可到了阿雷尼科斯时代,一纸文书便想要将前几任皇帝加起来才完成的事情在自己一任中完成,操之过急的代价就是遭到了激烈的弹反。
贵族们自然乐见其成,他们肆意行使手中的权利,配合那一张张白纸黑字红印章的文书,便将自己领地内的所有东西都收归己有,不论是山川、河流、耕地甚至是城里的水沟,都被打上了领主的私有标志,财富的向上流动,必然造就底层人民的破产,大量原帝国军团的士兵和改革前的自由民或者有产者,在那之后都不得不背起行囊离开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军营或住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在异国他乡的酒馆默默的找寻着能够糊口的差事。
因此对于塔奈西斯湖沿岸的居民而言,他们并不抵触金帐汗国的统治,虽然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在无形中低了库塞特人一头,但是至少他们重新拿回了被自己的同族统治者夺走的牧场和耕地。
而且就算是社会地位的隐隐不平等,拔都也给予了对方上升的通道,加入仆从军团获取战功,然后获得和金帐汗国人一样的社会地位——那是经过当地库塞特那颜或者断事官,认证之后颁发的官方文书。
而且不管是那颜也好,还是断事官——帝国人更习惯直接称呼对方的音译名称,即札鲁忽赤,他们在处理颁发这一类文书的事务时并不会为难前来办事的人,也很少如同以前的帝国或者库塞特汗国一般索要一些费用,这是拔都所强制规定的,并且还特意设立了一部分帝国本土的学者或长老担任札鲁忽赤,以此相互监督,相互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