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于这位陛下殊无尊敬之意。
他经历的事情太多,活的时间也比绝大多数官员要长,他已经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了。
他比谁都明白皇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不需要它的人,比需要它的人,多得多得多!
当然,这并不是杨廷和认为皇帝是不需要存在的。
如果他这般觉得,那么他与朱陆二人之间反倒是有了不少的共同话题。
在杨廷和心中,没有皇帝,绝对不行!
皇帝是国家的象征,所谓朕即国家。
就是这样从骨子里也是扭曲的道理,
否则他也不会在自己掌握权势的情况下,慌急忙慌的把朱厚熜请上皇位。
其实这都委屈的慌,都已经是权势顶点了,还得把皇权供上供桌,然后来跟皇帝权力作权力拉锯。
实际上,这也是当下读书人们通病。
他们嫌弃皇帝对于他们执政理念指手画脚,可没有皇帝,他们又不干。
缺德就缺德在一句自古以来上面。
尧舜禹时代的圭臬,唐宗宋祖时代昌盛,实在是太叫人心向往之。
尤其是汉时的文景之治,那文昌社稷盛的场面,那政通人和,百姓奉迎的场面!
就差那么一步,就差那么一步,就能够达到真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境地。
只需要有第三位明君,或者连明君都不必是,只需要是一位可以放手给臣子作为的皇帝,就能够让那种绝对政通人和的场面诞生。
而单单是想一下那个场面,就足以叫无数真正的儒生,一头磕死在朝堂之上,磕在与皇权的争锋上,磕死在党争与派系之争上。
杨廷和目前,大抵也处于这样一个心理状态,他现在就极其厌恶朝堂之上一切不合群的声音,他甚至认为自己的跟班小弟,梁储,毛纪,以及其他想要入阁的人都是障碍,是导致他不能放手施为的主因。
而这都不是杨廷和最需要的东西,他需要一个刘禅。
绝大多数宰相都需要一名刘禅。
一名具备皇权,但不轻易使用皇权的皇帝。
简单来说就是,你搞不定,就让搞得定的人来。
然后,杨廷和陡然发觉,眼前这名皇帝,毫无疑问会是自己需要的皇帝,是有可能成为诸多臣子梦寐以求的璞玉。
也许这个词儿并不那么恰当,但这是此时此刻杨廷和最真切,最无虚的感受。
一个会犹豫,一个会顾及百姓艰难,一个会考虑许多方面,一个将私与公分开,一个不介意将自己不懂不了解那一面展现于人前的皇帝。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懂得瞻前而顾后的皇帝。
曾经杨廷和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学生,正德皇帝,能够拥有这个特质,假如他拥有这个特质的话,王朝不会糜烂成今天这副四面冒烟的鬼样子。
换一个词儿来说就是,他晓得称量一下家底儿然后做事情。
这是从何处看出来的呢?
答案就在刚才杨廷和给出的三个建言之中。
那第三个,在杨廷和看来最合适的答案,其实在他看到奏章的一瞬间,就已经置于腹中了。
但他想要称量一下当今这位年少天子的器量。
于是他给出的前两个建议,都是顺着话锋的建议。
全然按照奏章中指出的问题,在国朝上下大肆的去办清理河道,设置小吏保护漕运之水的举措无疑能够解决奏章上指出的问题。
但国朝现状就是贪婪之风大行其道,士族乡绅林立,土地兼并之风横行无忌。
最重要的则是国体财政捉襟见肘,国库之银别无余量,想要完成这件事情,必然只能选择摊派徭役。
而选择这样的方式,将会造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最终会造成国家动荡的局面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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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选择这种方式的皇帝,无疑是对国家没有清晰认知的皇帝。
这样的皇帝,是一个不顾后果的皇帝,一如自曾经的学生朱厚照一样,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