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纳德猛地抬起脑袋，直勾勾地看着李茂：“先生，不是说打完针我就不觉得了吗？咋还要我睁着眼呢？”

李茂诧异地看着对方，“给手臂这儿打针，就是让手臂没知觉。您不想亲眼看着自家手再接回去啊？”

在李茂的经验里，凡是受过这般伤的人，大都会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断掉的肢体重新接上。

“哦，倒还挺想的，就是这些人看着我……”一想起四周那些像教书先生一般审视的眼神，老伯纳德就感到无比难受。宁可手断流血，也不想再多挨片刻这难熬的注目礼啊！

“7号针，普鲁卡因两毫升。放心吧，不会痛的，要不再找点布把你眼睛蒙上得了？”李茂接过王嫂递来的注射器，一边说话一边按在老伯纳德锁骨正中。

老伯纳德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哎，不用啦，大夫，这会儿好像手有点疼起来啦。”

“哦？是咋样的疼？酸麻酸麻的那种？”说着话的同时，针尖轻轻刺进皮肉之间。

“嗯，又麻又酸。”老伯纳德如实回答道。

“好嘞。”李茂轻抽回了一丝，确定针管中无异样后才将药物缓缓注入体内，然后拔出针头。“现在还觉得疼吗？”

老伯纳德愣住了片刻后才缓过神来：“还好……还算能忍住。”

李茂回头对着赵铁匠说道：“把那断手拿过来吧。”他又仔细看了一眼手里的用药单据——看来这位老人家吃下去的东西量也不少，这个时候如果还喊疼的话那就有古怪了。

尽管刚入院时，老伯纳德一直表现得很镇定自若的样子，但是见过无数这样病人之后，李茂深知，许多人起初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不过是迟钝而已。

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只冰凉的手掌放在旁边干净白布上。

手术室内米大夫和林医生一人站在左边一个靠右边，既不影响操作视线又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至于赵铁匠的位置，则似乎被米大夫抢去了几分风头；若非他是专门安排下的帮手，只怕早叫那俩位联手挤出去咯。

谁能说大夫间就没有争执竞争呀！他们之间明里暗里较劲儿的情形可不少见！

与此同时，在隔壁小房间内围观的各位老乡也同样上演着一场无声较量：虽然地方宽敞，但总归不能站太多人嘛。此时此刻厚脸皮占便宜、手段灵活者自然更加讨巧些……

“这是个倾斜断裂面。这里伤口处有些损伤，那边也是同样情况。”李茂一边说着一边动作丝毫不停顿。

比起当初那个小镇医院，这边条件已经改善了不少；光是手中这块放大镜便可见一二：分量轻了许多不说还能看清楚许多细节呢。

“放大几倍了？”李茂调整了下镜子问起王嫂。

王嫂扫了一眼器具上面刻度，“可以到八倍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