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的昌盛景象。
当成王亲临朝政之时,
为了“显耆定之大烈弥光,
彰万国之欢心如一”
(《诗经传说汇纂》),
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朝见诸侯的活动。
《周颂·载见》就是歌咏这件大事的乐歌。
“《载见》,诸侯始见乎武王之庙也”,
《诗集传》“昭考,武王也”。
这首诗大体可分两层。
开头至“休有烈光”,叙诸侯群至,
朝见周成王的景象。
“载见辟王,曰求厥章”二句,
点明此次诸侯之来,
乃是初次朝见成王;
他们来朝的目的,
更是主动求取礼仪典章。
成王初次临朝,
诸侯即群至朝见,
恭敬地求取典章规范来约束自己,
这说明内乱过去之后,
周成王终于莅临天下,
成为诸侯众星拱月的中心人物了。
出现这样的局面,
诗人不能不感到兴奋。
“龙旗阳阳”四句,以兴高采烈之辞,
描述了成王朝见诸侯时的堂皇景象,
具有赋的铺叙特点:
鲜明的旗帜飘扬,
铃声连续不断响成一片,
马匹也装饰得金碧辉煌,
热烈隆重的气氛,
浩大磅礴的气势,有声有色;
八方汇集,
分明是对周王室权威的臣服与敬意。
根据《左传》的说法,
人君昭示“令德”,
就是旗仗,
车饰也都有讲究:
“火龙黼黻,昭其文也;
五色比象。昭其物也。
钖、鸾、和、铃,昭其声也。
三辰旗旗,昭其明也”
(《左传·桓公二年》)。
这样看来,
诗中着意渲染天子诸侯的
旗仗、马饰,
就不仅仅是一种热烈场景的展现,
更是对周家“令德”的由衷歌颂了。
此诗开头所说的“曰求厥章”,
也由此得到了体现:
即使在旗仗、车饰上,
也让诸侯大开眼界、
见识了王朝礼仪的威风。
适应着昭“令德”的需要,
诗人对旗旌、鸾铃、车马之饰的描摹,
连用“阳阳”“央央”“有鸧”
(即“鸧鸧”的变体)等叠词,
更加强了夸赞的色彩和音响效果。
所以,写到这里,
诗人自己也情不自禁地
把笔赞叹“休有烈光”了。
自“率见昭考”以下为诗之第二层,
接叙成王祭祀武王的情景。
周代的政治以宗法制为中心,
政权与族权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祭祀祖宗是政治生活中的大事。
武王是周朝的开国君主,
又是成王的父亲。
周成王作为一代嗣王,
莅政并朝见诸侯,
其主要仪式之一,
就是庙祭武王。
“率见昭考,以孝以享”。
一个“率”字说明,
此次赶来朝见的诸侯,
全部参加了祭祀活动。
不过主祭者是成王,
诸侯作为助祭,
由周、召二公率领着,
庄严地步入庙堂,
开始了虔诚庄重的献祭仪式。
当祭品供上之时,
庙堂便响起一片祈祝之声:
“以介眉寿,永言保之,思皇多祜!”
活得长久些,
大概是世人共有的愿望。
但周天子之祈求长寿,
着眼点更在于长享天下。
古人以为这天下本来是上天赐予的,
所以想要“永保”,也必须祈求上天:
“思皇多祜”——多多保佑了。
值得注意的是,此诗开头句句用韵,
写到庙堂祈祝之辞,便无韵脚可求。
这大概正如王国维所说,
庙堂颂辞缓慢而凝重,且有钟声配合,
故“其声缓而失韵之用”了。
因此读这几句诗,人们须得想象,
此刻已置身于庄严的庙堂,
耳边振响着疏缓的钟声。
然后才能体会到,
这周成王是怀着怎样的虔诚,向祖宗神明,喃喃诉说着心中长享天下的贪婪愿望。
最后三句是对王公诸侯的祝祈——
他们既然来参加助祭,
而且是王朝的“爪牙”和藩卫,
当然也得让上天保佑他们安康“多福”,
这样才能辅助天子坐稳江山。
诗之结句“俾缉熙于纯嘏”,
一变四言之体,化为六言长句。其效果在于使庄严的祷祝,于曲终延续为悠悠长声,在庙堂中继续萦绕。
此诗的好处,只在前半部分,
堂堂皇皇,颇有情景如画之感。
而后半部分无非是祝祷之套语,
说不上有什么动人之处,
但其中“烈文辟公”一句颇值得注意。
在诗的结尾用诸侯压轴,
这与成王的新即位,
而且是年幼的君王即位有关。
古代归根结蒂是人治社会:
就臣子而言,先王驾驭得了他,
他服先王,
但未必即如服先王一般无二地服新主;
就新主而言,也可能会一朝天子一朝臣。
因此,在最高统治者更换之时,
臣下的离心与疑虑往往是同时并存,
且成为政局动荡的因素。
诗中赞扬诸侯,委以辅佐重任,
寄以厚望,便是打消诸侯的疑虑,
防止其离心,达到稳定政局的目的。
可见,《周颂·载见》始以诸侯,
结以诸侯,助祭诸侯在诗中
成了着墨最多的主人公,
实在并非出于偶然。
《诗集传》:“赋也。
此诸侯助祭于武王庙之诗。
先言其来朝,禀受法度,
其车服之盛如此。”
“(第二行前两句)
此乃言王率诸侯以祭武王庙也。”
“又言孝享以介眉寿而受多福,
是皆诸侯助祭有以致之。
使我得继而明之,以至于纯嘏也。
盖归德于诸侯之辞,犹烈文之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