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公子凑过来,伸手将一本只有巴掌大的小话本塞给她,贱兮兮地道:
“本公子珍藏的宝贝,送你了,当作接骨的谢礼。”
萧非卯眉头抽搐,欲言又止,目光诡异地看向红公子,
那意思大概是:真不当人啊你!
红公子回他一笑。
两人的眼神交流柳醉玉没有看到,她嫌弃地看他一眼,便随手将东西揣怀里,转身离去。
萧非卯恭敬地将人送走。
红公子一直在旁瞧着,等她离去才问道:“嘶……这小孩儿有点意思哈,谁家的?是姓‘侯’吗?什么身份叫你这么恭敬?”
萧非卯显而易见的惊诧:
“你不认识他?你还不知道?”
“啊?什么?”红公子一脸懵。
萧非卯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是故意摔坏肩膀,想躲呢。结果居然还不知情?”
红公子更懵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萧非卯故作神秘:“你回家就知道了。”
红公子不屑轻哼,不再理会。
萧非卯沉默片刻,看向他的肩膀:“伤怎么样?”
红公子用没受伤的那边摆摆手:“没什么大事。”
“到底发生什么了?”萧非卯眉头皱起,“以你的修为,不至于被那群不入流的家伙逼得跳楼。”
红公子沉默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唇角:“害,大意了,那混账拿她撒气,我一时失神被他们扔下来了。”
萧非卯瞥了他一眼,是吗?
不是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自己跳下来了吗?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他轻叹一声:“你今日……好久没见你动气了。”
红公子笑意慢慢收敛,那目光悠远,似穿过了层层房屋、条条街道和重重时空,看见了当初那个站在街角的温柔身影,还有那难忘的温柔声音。
——“小公子,怎得又这般狼狈,快到这边来。”
“五年了……“红公子喃喃地道,”萧非卯,我来到这里已经五年了,认识她也有五年了。”
时光悠悠,回想发觉流逝。
那是五年前的冬天——
噩耗突然传来,原本的家族继承人,也就是他的兄长,因伤病双腿残疾,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日,无法再入武道一途。原本随心所欲的他一下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然而,作为宗族一员身份的跃升,最先带来的是个体身份的弱化。
他喜欢的、他想要的、他追求的,在家族期望的大山面前,变成了众人眼中不值一提的沙子。
他像一只翱翔南北、自由自在的雏鹰,突然变成了笼中鸟。
光鲜的外表,出色的能力,乖巧地站在笼子里炫耀和供人崇敬,成了他的全部。
他被家族派到了郢都,一座繁华与腐朽的核心。
那时,他其实快疯掉了。
他已经反抗过,平明过,威胁过,可是一双双冷漠的眼睛,一句句道德与良心的谴责,一次次理所应当的压迫,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卑劣。
可被撕碎的梦不允许他轻易屈服,他在光影的边缘挣扎。
就是在那样的冬天,他跑出去躲在小巷子的角落,沉默,任由冰冷侵袭,觉得死亡临近。
就是那时,他遇见了一位姑娘。
她将他撕碎落在脚下的纸捡回,将温暖的外衣披到他身上,告诉他
——小公子,这是你写的吗?真好。
人啊,总是容易在不经意的时候,被陌生人的温暖感动。
后来,每次他都跑到小巷子里去偷偷地写,偷偷地唱,也经常遇见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