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衣的语气和神色很轻松,唯有在对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蕴着只有他自己清楚的阴郁。
手掌,在木头棱上紧紧摁着。
“啊?不是啊。”
柳醉玉干脆地摇了好几下头。
小家伙拿指尖挠挠脸,道:“我只是觉得,你或许,会很在意这个,怕你多想,又不说出来,憋着不好。”
赵白衣顿时一怔。
柳醉玉记得很清楚,这人说起自己时,话里话外,都是怨恨。那怨恨之下的心,除了孤独,便是……隐隐的自我厌弃。
她怕这样的他会多想。
赵白衣恍然,脑袋转了几个弯,也明白了她所想,嗤笑一声,道:
“我还不至于那般脆弱敏感。难道你对旁人说几个字,我就要怀疑你与那人有染吗?”
柳醉玉顿时表情嫌弃:“白衣,你这比方怎么说得这么恶心?”
她今天接触的是赵北宸唉!
两个男人哎——白衣视角的话。
赵白衣瞳孔一颤,不动声色地松了松桌下压出印子的手,笑道:“我错了我有错,阿玉还小,还听不得这种东西。”
柳醉玉斜睨他一眼:“这是小不小的事吗?再说,你也就比我大四岁!你也不能这样说那些、那些、呃,色色的话。”
“扑哧。”赵白衣真真切切地被逗笑了。
柳醉玉瞪圆了眼,看着扶额轻笑的人不满:“你笑什么!我又没说错!”
“是是是。”赵白衣笑弯了眼睛,眼尾向上勾起一抹叫人酥麻的弧度。
“那你记住今天说的哦,不乱想。”柳醉玉认真地道。
她向前微微倾身,望进赵白衣平静的眸子:“赵白衣!我再强、调、一、遍!”
“我,柳醉玉,选择殿下你,虽然有点意外,却绝无后悔。并且,现在,我以为,能与殿下相识,乃是我之幸事。”
赵白衣面上的笑一僵,柳醉玉说完,那抹弧度便直接落下去。
分明还是那副容颜,可那垂落的眉眼、唇角,纯黑的眸子与殷红的唇,呈现出的神情却让柳醉玉觉得有些陌生。
他微微偏头,玉手抬起,以指尖半遮眉宇间的阴翳。声音微冷:“阿玉,我没你想的那般脆弱,但的确如你所想,心思有一些重。”
“信任,于我而言,实在困难。相比之下,利益能带给我更多的安全。换而言之,我与赵北宸,从人性的角度而言,同样卑劣。”
“但是,我并不否认忠诚与信任这两种东西。”
“你目的坦然、所求明白地就闯进了我的世界。我愿意接纳你,也在尝试着相信。”
玉指缓缓滑落,一双揉乱春水、波澜乍起的眸子露出来,波光潋滟,看向她:
“阿玉,我在努力了。”
柳醉玉展开一个灿烂的笑靥,语气郑重地道:“那,殿下,谢谢您的理解和接纳,请您一定一定要信我,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你等着瞧!”
“那你也记住你今天说的。”赵白衣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
柳醉玉在他的注视下重重点头。
柳醉玉转而用欣慰又慈祥的眼神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
“哎呀,白衣啊,你今天愿意把这些说出来,我其实是很欣慰的。”
赵白衣无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胡闹!什么语气跟我说话,嗯?”
“哼!”
柳醉玉一撅嘴,忍不住叭叭起来:“我是说真的。那天,聊天的时候我可留了个心眼儿的!”
“哦。”
“啧!”柳醉玉一看他不信,立刻道,“那天我俩谈心,我问你何所求,你给我上来就是一句‘自己是鬼’,后面又拼命给自己抹黑半天,叫我只顾得上心疼了。”
柳醉玉凝视着白衣胜雪的某人:“我当时还感动你直面黑暗,向我坦白内心,经历那么多,还能对我多么温柔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