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临近傍晚时分。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下了快一整天,让这座历经几百年历史的古老皇城宫殿,更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中。
从太阿宫的整体布局来看,甘露殿正坐落于那分割内庭与外庭,狭长的明月湖畔。
可与明德殿长明殿之类不同,这里并不是什么军政机要之所,而仅仅是供天子日常消遣娱乐的地方。
因此,只要政务不算繁忙,几乎每个下午,在批阅完奏章之后,景隆皇帝都会移驾于此,或是小做休憩午睡,或是看看书,写写字。
而此时,那雕龙描凤建造得金碧辉煌却又丝毫不失典雅庄重的内殿正中央,那纯梨花木打造的低矮四方案几之上,摆放着一副星罗密布的棋盘。
黑白棋子皆为上等佳玉打造,晶莹剔透,质地上乘。
一番金戈铁马的反复厮杀之后,棋局已近尾声残局。
景隆皇帝赵泰着一身宫中常服,端坐于朝正南方的主位上,手捻一粒白子,冥思苦想,犹豫迟疑中,却又迟迟不敢落子。
而且不知为何,似乎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眉头轻皱,时而轻叹出声,甚至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烦闷与阴郁。
棋盘对面那精美羊皮坐垫上,正跪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与皇帝长得几分相似,身材高大魁梧,身穿一件深紫色官袍,胸口绣五爪蟒纹。
器宇轩昂,颇具令人不敢冒犯的威严之气,可举手投足间,又总充满着一种不拘小节洒脱的大大咧咧。
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呵呵望着眼前棋局。
红光满面,似乎就等着皇帝一招走错,便乘胜追击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可奈何,眼巴巴等了半天,却见皇帝依然捻着那粒棋子冥思苦想,甚至有些走神。
这让他顿时便有些急了,眼珠子一瞪,“咦?二哥,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落子?”
“你这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眼见着自己落了下风快要输了,就想耍赖吧!”
又眉毛一挑,满面疑惑之色,“二哥向来棋艺精湛,当年咱都还是皇子时,便大杀四方无敌手……”
“可今日,这才不到两个时辰,便连输三局了,二哥看着是有心事,兴致不高呐!”
“怎么?朝中出什么烦神的事了?”
景隆帝总算回过神来。
出乎意料,却也并不辩解,反倒将手中棋子缓缓放下。
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哎,你这人,成天不是斗鸡遛狗便是吟诗作画的,朝中事务一概不沾手,倒是闲散得很,所以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今天的事,你应该也多少听说了些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让朕如何心情愉悦得起来?”
男子顿时一愣,“二哥是说,太子府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