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车队继续前行。
可这一路,随处可见一队队身穿盔甲手持长矛的禁军卫队,大街上狂奔而过。
也不知是国丧期间,有诸国吊唁使臣前来,正常加强安全防备,或是因为其他。
却总给这座南楚王城,增添了几分沉闷压抑的气氛。
青石馆的规模不小,一眼望不到头的朱红色院墙合围下,里面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宅子庭院。
各国使臣的安全,自是头等大事,整座青石馆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大康作为宗主国,被安顿在靠中央的一座大宅子。
而当张渠领着随行使臣以及宫娥们,进了里面,门口只剩下王修二人时,那陪同着进来的礼诏司舒望归,才终于一声长叹。
眉宇间写满疲惫与沉重,望向朱妙语,倒是又恭敬一施礼,“此生还能再见着长公主殿下,老臣也算死而无憾了!”
“王上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只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殿下您。”
“担心殿下您,嫁到大康,会过得不好,会受欺凌,毕竟谁都知道,自古和亲的公主,难有善终的。”
朱妙语尽管神色凄然,却也只得淡然笑笑,“让舒伯父担心了,我在大康过得很好,夫君对我也宠爱有加。”
舒望归这才释然一些,短暂沉默,才又一声轻叹,“其实有些话,刚才这一路上,人多眼杂,老臣不方便讲……”
望一眼旁边王修,“王县公虽为大康使臣,却也是南楚驸马,算不得外人。”
“眼下,老臣最为担心的,还是南楚接下来的命运。”
脸上写满浓浓担忧,“王上撒手人寰,却并未立储,国不可一日无君。”
“而王上膝下,子嗣稀少,庶出的王子中,除了夭折的,只剩下大王子朱豪,三王子朱振。”
“可殿下也知道,大王子向来纨绔,不学无术,整天只知斗鸡玩鸟,哪懂什么国政大事,注定不会是明主。”
“而三王子虽颇为聪慧,但尚且年幼,才刚满八岁,其生母又身份低微,未得王上临幸时,还只是一宫女。子幼母弱,必为隐患,朝纲不稳!”
“究竟立谁为新王,如今朝中,各执己见争吵不休!”
又一声长叹,“可最令老臣焦虑,夜不能寐的,还远不是这些……”
“而是大诏司马游四方。自王上驾薨,这段时间,他的举动便一直颇为反常。”
“眼下新旧王位更迭之际,身为总揽国政的丞相,他本应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定朝政。”
“可谁曾想,这段时间,他竟对立新王一事,不闻不问,而且大多数时候,也都是闭门不出。”
“这也就罢了,殿下您也知道,大诏司马从来与西诏、宋吕两国,颇为亲近。包括上次,与两国合盟,由南楚出面前往大康施压……”
“逼迫大康皇帝归还通禹虎牙两地,拨付钱粮,下嫁公主,更是他的极力主张!”
“而老臣得到的消息,西诏宋吕两国吊唁的使臣,自从来了鄢城,往大诏司马府跑得极为频繁!”
“他自上任大诏司马以来,一贯的主张,便是联合周围诸国,共同对抗大康。”
“如今的南楚,自去年与王县公一场比试,朝局已是动荡不已,若是再生乱子,恐国祚危矣。”
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角,叹道,“若是殿下没有嫁去大康,哪会有诸多烦心事?”
朱妙语何尝不是满面忧郁?
然而半晌,也只得怏怏苦笑,“舒伯父言重了,也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自打嫁去大康,我便已不再是南楚的公主了,这话要传与别人听去,反倒难免徒生乱子,对我夫君也诸多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