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得意的胖娘,猝不及防,脸都被打偏了,圆润的脸更圆了。
唐夫人看着这张脸,恨极了,这张厚脸皮居然都是她自己养出来的,打得她手疼。
圆脸姨娘被唐夫人捧惯了,没想到她居然真会打自己,有些转不过脑子。
小胖子像只小母鸡一样挡在她跟前,与唐夫人对峙,“坏大娘,不许打我娘亲!”
芙姨娘看戏不嫌热闹,掩嘴一笑,提醒道,“小公子可要改口了,得喊姨娘,在府里,只有夫人一个娘亲哦。”
“我不,爹爹说了,随轩儿怎么高兴怎么喊。”
“不知礼数!”唐夫人抬手给小胖子也来了一掌。
“啪!”嫩嫩的胖脸,响得格外清脆。
这下好了,唐夫人两只手都疼得紧。
见儿子也被打了,圆脸姨娘终于回过神来,“姐姐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她把哇哇大哭的儿子拉到身后,揉了揉发疼的脸,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不就是打架嘛,她没在怕的,在村里时,她都帮邻居杀过猪呢!
芙姨娘看到她胖藕一样的手臂,往后退了退,眼里的小光芒,一闪一闪的。
要来了,要来了。
唐夫人见她摆架势,当家主母的威严受到挑衅,气得肝疼,“张嬷嬷,李嬷嬷,掌嘴,一人二十下,一下不许少!”
“是。”
话音落,两个膀大腰肥的婆子迅速上前,一下子制住他们母子二人,连让他们叫喊的空隙都没留,就直接上手了。
院落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和着隔壁家的爆竹声,有点热闹。
芙姨娘微微有点失望,暗叹不中用,打就打,还磨蹭,这下好了吧…又看了看唐夫人,多年的姐妹情深呢,说打就打,夫人的心果然不凡。
那位身怀六甲的新姨娘,悄悄挪着小步子后退,一步,又一步。
唐夫人目光忽然落在她的身上,又冷又犀利,像要刺穿她的胸膛,她的腹部,她明媚的脸颊。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腿一软,给夫人跪了。
小丫鬟扶都来不及,也扶不住,姨娘身子太重。
“妾,见过夫人。”
笨重的身子跪在冰冷的地上,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这一副模样,落在唐夫人眼中,那就是狐媚子一个,拱得她心火旺盛。
她们的存在,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打她脸,她那位千依百顺的夫君,竟然悄悄养了外室,他怎么敢的!
怒火攻脑,扬手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然而……
“啪!”
厚重的巴掌先落到了她自己的脸上。
“毒妇!”
顿时,地转天旋,要不是有仆妇及时当肉垫,唐夫人该被这一巴掌打得在地上滚了。
在场之人全懵了,老爷竟然对夫人动手了!
有史以来第一回。
可以记入家史了。
唐瑗柠顾不得看她怒气冲冲的爹,伸手扶住她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唐县丞这一巴掌是怒极之下,下了重手的,被打得晕眩的唐夫人,在看清他凶神恶煞的表情之后,直接昏死。
唐瑗柠见此,仰头控诉,“爹,你怎么可以打娘呢?”
唐县丞动了动手指,背到身后,“你看看你娘,一回来就打这个打那个,像个泼妇,亏你们还是去寺里礼佛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刚从战场上回来呢,一回家就喊打喊杀。”
大家都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谁家夫人出门几天,回来看到一窝子新人庶子,不得发疯?
要是她们,准得提刀,打死狗男人。
“那也是他们无礼在先,娘亲身为当家主母,教训他们有何不可?”唐瑗柠争辩道。
小主,
唐县丞一向宠惯了这个闺女,并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反倒解释,“你小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跪在这里受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母亲的声誉还要不要了?你也是的,礼佛回来,还带了一身戾气,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本来怒不可遏的唐瑗柠,突然哑口了。
爹还是那个爹,可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她还没说话,她亲爹便招呼人,“把夫人送回房间。柠柠,你赶紧回去照顾你娘。”
他自己则去安抚,受了惊的姨娘和孩子。
芙姨娘也凑过去,左一句“天可怜见的”,又一句,“我的乖乖哦”,像苍蝇一样萦绕在侧,赶都赶不走。
唐瑗柠咬了咬牙,跟着仆妇送娘亲回房。
等母亲醒了,有你们好看的。
……
二十八,把面发。
红枣白面大馒头,来年早早发大财。
南枝厉害一些,还会蒸枣花,花卉、雀蝶、龙凤,兔马,捏了一箩筐。
就是凤不像凤,像雄赳赳的大公鸡。
龙像刚刚跃龙门的锦鲤,约摸是还没蜕形成功。
不过比去年做的,赏心悦目了许多。
贴对联,剪窗花,这个南禾在行,除了刚回来那晚,之后晚上她都会过来和南枝挤一屋,又暖和,又热闹。
小小的山村,全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庆氛围中。
夜晚在院子里烧火围暖的人多了,整个村子都是亮堂堂的,串门子的人多了起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也不停,一点也不像前几日,天一黑就静悄悄的光景。
还有烤玉米的香气,也飘在小山村的上头。
香香的,甜甜的。
过年了,连风都是好闻的,热闹的。
尤其是年夜,家家户户门口的火堆都能燃到一丈高。
有余钱的放爆竹,没余钱的烧竹节。
哔哔啵啵,噼里啪啦,从村头响到村尾,响彻山间林里。
孩童们的欢呼声,淹没在爆竹声中。
姜砚秋他们在家里放过爆竹,燃了火堆。
又去西山宅院,放爆竹,燃火堆。
那边可热闹了,人来一个,就给放一次爆竹,引得村里不少老少爷们都过去凑热闹。
有银子真好。
自己玩,还请别人玩。
家福搬了桌椅板凳,摆了酒菜、点心、果子,还有给小孩子的大红封。
来的人都能吃上,喝上,玩上。
于是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直到后半夜,还有大半个村子的人在宅院这边玩闹。
一群人一起围在大火堆旁守岁,火红的火光,映着火红的希望。
同样的,火红的光芒,也昭示着,污的去,新的来。
姜砚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眼前的那一片火,全村燃得最高最旺的火。
好似穿过这片火光,看见了京都郊外的那片滔滔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