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长生殿里高歌交酒,翩然一舞无忧也醉,孰是喜,孰是缘?(1 / 2)

翌日,伏云龙庭。

“情况…转变的有些快,我有些难以适应,准确的说是…难以想象。”

“才堪堪出了那黑布隆冬的阁子,就上了那一叶扁舟,渡过了茫茫苦海,又走上一条独木桥。”

“眼下才得已井蛙见天,拨云见日一览这山河光景,又风雨中突逢…得遇良人。”

“这一路颠簸的太快,又平坦的太急,上山的路太陡峭,下山的路太悠长,我以为大病初愈,也仅仅只是走上另一个不同凡响却身不由己的陌路…”

此刻伏云龙庭后堂湖心亭上,青衣似乎又偷偷从出云那里跑了回来,眼下整个盘龙会都在找这位马上纸笔成婚的新娘子。

说是找,可她又能上哪里去?心里有了笼子的鸟,当然还是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笼子里了。

如今两人左右手谈,桌案上棋盘架设,神白须执黑棋,青衣执白棋。

这不下不知道,青衣还是头一回见到神白须这么烂的臭棋篓子,那是步步顾头不顾腚,招招铤而走险。

一目十行下来,棋盘上歪七扭八,黑旗让白旗堵的水泄不通,处处遏制咽喉。

要不是一路下来青衣频频提醒指点,一把下来估计连个十分钟都下不到,就这,神白须还连输三把。

而现在,神白须手里头抓着一把黑棋,感觉都已经捏出汗了都还是迟迟举棋不定,就他对目前局势的分析,估计也使不出什么奇招。

眼下青衣看着神白须举棋不定左右徘徊的模样,才心安,她笑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骁人都爱凑热闹的原因,我估摸着出云那丫头应该是故意的,女孩子呢,天生爱八卦。”

“我上学那会不怎么爱说话,但听了不少别人说的话,听的最多的就是哪班跟哪班的女孩男孩有隐情的这类的八卦。”

甚至有些时候还能偶尔听到关于他自己的。

“我一个外地人,里里外外什么家底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祖庭户籍了,连个实质的身份证明都没有落实。”

“你这一嫁,嫁了个无名氏,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终究还是得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是?”

神白须手里头的黑棋最终还是落在了棋盘上,还是那样,这一手下的臭的不行。

见此的青衣眉头一挑,伸手抬起神白须落定的黑棋重新压在了白棋的关口,暂时压住了白棋的围剿之势,绝处逢生。

“小女子虽然出身名宗巨门,可现如今风中浮萍茕茕孑立,神骁民籍的户口上早就是个板板正正的死人了,又何尝不是一介无名氏?”

“眼下公子话里话外嫌嫌弃弃,究竟是瞧不上小女子这一介布衣,还是觉得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对人对事都不由衷心?”

咔嗒————

“我陈拾玉哪里配不上你?惹你神白须竟然这般挑挑剔剔唉声叹气。”

青衣没好气道,以至于拾起那棋盘上的白棋去扔神白须,棋子砸在地上,声音大雨点小。

神白须见状耸肩摊手,将手里的黑棋尽数丢回棋盆。

“人若有情天作缘,我这哪有说嫌弃了?”

“怕只怕是我这个外姓小子,无权无势两袖清风,难留佳人青丝盘白发。”

神白须勾着嘴角,故作神色苦涩,明摆了装给青衣看的。

“你神白须前藏药阁之行,一个人直接架空了骁卫罗天万刃执政司两门的执行权力,那个时候比起哪怕是前朝革政的李布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何谓无权?”

“骁卫地煞四人,你称兄道弟呼前吆后,其中双李更是吃过人家一家子的团圆饭,前职阎罗你二人更是一见如故同如知己,岂能无势?”

“雨谷一役,我若不说那打碎阎罗剑的赌注,你是不是就当吃个哑巴亏,一场死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会无谋?”

“还有,那千年传承的斩龙人,剑道登峰,拨筝一剑堪称剑林独尊,为你也情甘一炬,噢,你还是人家的救命恩公?”

“还有音绕梁点朱砂那些,我不想再挑你的理。”

青衣来势汹汹,眼下好似有吐不尽的苦水说不清的委屈道不明的埋怨,一顿下来批的神白须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无闻。

见神白须此状的青衣却莫名一笑,心中好似醉了一般,就光看着那人尴尬。

说到底,还是神白须才是那个无备而来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些事抖出来之后沉默。

两人没有什么媒妁之言,更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有的,只是你情我愿。

而天底下也只有这样的情缘,才能走的更长更久更远,眼下拌嘴,神白须看似争辩,实则心不在焉,真正觉得亏欠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她。

青衣一言一语就像个裱糊匠装修一个八面漏风的房子,缝缝补补,也就是到了她这,才成了你情我愿。

“我且真心问你,你真的愿意…愿意娶我吗?你觉得…我真的配得上你吗?”

“娶这么一个…一个不识天生,不理地长,就那么一缕孤立于无风之地的浮萍,说什么你配不上我,反倒是我,早就是个该死的人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就撑着这么一副红粉骷髅,没有心,没有人情,没有灵魂。”

这说到最后,青衣就像蔫了一样,以至于她不再敢去看仿佛那样伟岸,那样发着光的神白须,以至于她人生第一次感到羞愧,第一次低头。

而神白须呢?他只是看着那亭下幽幽湖水,看着它的绿绿葱葱,以至于好似,她说的那些话他根本没听见一样。

“妄自菲薄啊,是什么让你觉得,神白须征御这五个字拼成的人会是一种好东西了?在那方你不知道的世界中,我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你又知道多少?”

“说来也可笑,起初你视我如阶下囚,做着整个神骁的理中客,是非对错在你这里一目了然。”

“也是在我逐个剖析之后,一关难过关关过,再到你这里的时候,你变了又变,我也奇怪,一直感觉你们这些活的很久的人,往往都看得很浅。”

“也是最后李世卿走后我才明白,这些活的太久的人,并不注重当下,而是看得太遥远,心不在自己的肉体中,才每每在应该坚定时,若即若离。”

神白须起身走近青衣,两只手托住她的脸。

“可惜李世卿走的太急,我还不知道活了一千年的人相处起来究竟什么感觉。”

“说他和我神白须是政敌,我自知配不上,对于骁卫盘龙的政乱他不曾斜视,也只是一手操持着自己的收官。”

“若说是忘年之交,又太牵强,也不过临终所托,一心一愿的继承,他心态好,神骁政层的执政者他不屑去攀附,芸芸众生又望不到他的高度。”

“也只能算位亦师亦友的楷模了。”

他回过神来,看向那面色泛红而一双金瞳可人映着他的青衣。

“但幸好,眼下有个四甲子且对我百依百顺的傻白甜任我摆弄。”

说法这里,神白须贴近青衣,双手揉着她好似快要滴血的脸,而青衣也是在这番戏弄下,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发自本心的笑。

傻白甜?天晓得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究竟得有多大的本事,总之他神白须好似得天独厚。

她今天仍旧梳着一头他盘起来的乌发,上头几个金色的琉璃冠在风中泠泠作响,眼下凤冠披霞的凤冠已经戴在她的头顶。

而明天,她就是跃下枝头落入凡尘的凤凰,当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青先生?”

湖亭外的金簪银簪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看着庭内两个人在有说有笑着什么,金簪唤了一声。

青衣抬头看向湖亭外,又看了看神白须,有些不乐意走。

“白先生,按照神骁的规矩,新婚之夜前新娘子和新郎官是不能见面的哦,您是外地人,初来乍到,要入乡随俗。”

金簪笑道。

“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懂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啊?”

说到这里,神白须无奈的纳闷一句,金簪只是笑着,她身后的银簪亦是掩面遮笑。

“没听到人家说吗?新婚之夜前新娘子不能见新郎,不然到时候人家会觉得是我神白须猴急。”

青衣面色潮红的笑了,她转向别处,右手轻轻的去抓神白须的手。

“那我走了?”

神白须笑着点了点头,而此刻,殊不知远处廊庭,四个大老爷们两个笑的直不起腰,还有一个在模仿神白须刚刚说话的模样。

青衣转身出了湖亭,一步两回头,神白须摆摆手,这才不情不愿不依不舍堪堪走了。

这一人才出湖亭,后四人接憧而至,来者面色各异,却均是拱手抱拳道喜。

“老白,能耐啊,起初老周跑来天都府一趟说你小子要成婚,这新娘子还是咱们神骁无敌了四甲子的剑魁青抬衣,我是真不敢信也不敢想啊。”

“这不,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哥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你神白须征御还有这本事。”

“咋给人家拿下的?说出来哥几个见识见识。”

李镇岳先是拍了拍神白须的肩膀,由衷的赞赏,然后一屁股坐下。

一旁的周登楼就那么站在湖亭门框外,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

李太行位于神白须左侧,同样双手抱胸,神色自若。

而至于张策言,和李镇岳一样,进了湖亭就找了个地方坐着,看了一眼棋盘,嘴角一扯摇摇头。

神白须闻言也是嘴角一扯,白了一眼,没打算搭理八卦的李镇岳。

“我听说是半宝川雨谷一役,你二人约了一场死斗,老白随口说了一个赌注,说要是赢了,就用那一剑买人家青抬衣的春宵一刻。”

“不得不说真是色胆包天,那样的人你也敢滑舌头根,不过我也好奇,白老弟,你怎么赢得人家四甲子无敌?”

李镇岳听了张策言的陈述也一副闻所未闻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看向神白须。

毕竟他们这些武夫,对那些什么天下第一还是相当神往的,就算不佩服,也多多少少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