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钧大小也是个副营长,也不是说请假就能马上走人的,不过因为有蓝建军这个当副师长的父亲,他还是请到了下周一个星期的假。
但就是短短这一个星期,蓝玫还是闯了祸。
周四,蓝家二儿子蓝海铭身受重伤被送回京都治疗。
因为事情紧急,这年头通讯又不发达,不是随便一个地方都能打电话的,偏僻一些的地方只能找邮局。
所以负责送蓝海铭回来的连长事先没有通知到蓝家人。
蓝海铭的伤势太严重,人已经昏昏沉沉烧了几天了,没有办法再耽搁,紧急送上了火车,等下了火车后就直接把人送到了医院。
蓝海铭的连长对京都也不熟悉,直接问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把蓝海铭送到了最近的医院里。
等医院接收了蓝海铭后,他这才有空通知蓝海铭的家人。
电话直接打到了家属院里的蓝家。
家里,蓝建军和安舒然还有蓝海钧都去上班了,蓝老太太出去遛弯了,只有蓝玫一个人在家。
电话响了,蓝玫说不了话,没有办法接。
她只能去厨房叫王阿姨来接电话。
蓝老太太别看如今表面体面,实际上是个封建社会走出来的老太太,虽然没有裹脚,但是那些地主老财的小算计学得明明白白。
她可以占别人的便宜,但是却不允许别人占自己便宜,事事都斤斤计较,每一分都算计得很尽。
她给王阿姨定了不少规矩,说王阿姨一个“下人”不能随便接家里的电话,也不能私自用家里的电话给她家里人打电话,所以王阿姨除了打扫卫生,从来都不会靠近电话机。
蓝玫来叫她的时候,王阿姨还推脱了一番,还把蓝老太太的话跟她说了。
结果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地连续打了三个,蓝玫只好在纸上写:就当电话是我接的,奶奶要是怪你,我帮你说话。
王阿姨想来想,觉得最近这位蓝家二小姐在家里的地位有所提升,她说的话应该还是能信几分的。
况且那电话连续打了几次,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于是就接起了电话。
蓝家的电话话筒声音本就大,打电话的人也很急切,所以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大一些。
只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我是蓝海铭的连长,蓝海铭受伤昏迷好几天了,现在正在京都XX医院,请你们家快来人。”
蓝海铭的连长说完后等了半晌,电话那边都没有声音。
他“喂”了几声,还是没有听到回答,不由把电话拿到眼前看了看。
可这样也看不出坏没坏啊。
“喂,说话啊,我是蓝海铭的连长,你那边是蓝海铭家吗?”
王阿姨回过神,“是……是蓝海铭家,你刚才说他怎么了?”她完全是被对方说的话给吓到了。
蓝海铭的连长听到有人回答,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问接电话的是谁,听声音感觉年岁应该是蓝海铭的母亲,只以为对方刚才应该是一时接受不了。
“他受伤严重,南方医院水平比较落后,治不了,医院领导让我们把人带到京都来治,你们家属赶紧来人。”
王阿姨看了蓝玫一眼,示意她拿纸笔记准备记东西,然后问:“你刚才说是哪个医院?”
蓝玫按照对方说的医院名称记了下来。
说完后,蓝海铭的连长又催促说:“你们快来人。”
等挂了电话后,蓝玫不知所措地看着王阿姨。
王阿姨说:“您赶紧给你爸妈还有你哥哥打电话吧。”
蓝玫咬牙,她要是能自己打电话,刚才就不叫她来帮忙接电话了。
她写到:我没打过电话,不知道怎么打。
王阿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在蓝家工作也有十年了,但是蓝老太太经常把她当下人管着,从来不允许她多管。
要不是蓝家给的工资高一些,她家里需要钱,她才不耐烦伺候这一家人呢。
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打电话给蓝建军、安舒然还有蓝海钧。
而且这是蓝家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拿主意啊。
蓝玫听完王阿姨的话,急得团团转。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家里人一开始都讨厌她,根本不会跟她讲太多有太多的交流,所以她也不知道该上哪里找他们。
但想到蓝家人最近因为元林哥哥帮了三哥的忙,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她就想再表现表现,跟家里人的关系更亲密一些,能像家属院里别人家一样,母女俩一起出去逛逛街什么的。
于是蓝玫问王阿姨:你知道XX医院怎么去吗?
王阿姨疑惑地看她:“你要去医院?”
蓝玫点头。
打电话的人说二哥哥伤得严重,要家里人尽快去。
虽然没说去了能干嘛,但是她在村里的时候见过,大都是为了做手术拿钱的,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带上钱去医院,就能救二哥哥的命。
钱她有三十好几呢,是安舒然给的,让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之前不懂以备不时之需是什么时候,现在接到了这样的电话,那应该就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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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想想,电话里的人催着蓝家人赶紧去,那确实应该有个人先去看看情况。
于是她把乘车路线告诉了蓝玫。
蓝玫怕自己忘记了,写了下来,然后回房拿上钱,出门去了。
王阿姨不放心,还是出门去找了蓝老太太。
好巧不巧,蓝老太太竟没在家属院里。
原来今天家属院里有位老太太过大寿,家里人给老太太在国营饭店定了一桌菜,让老太太跟老姐妹们好好吃顿好的。
蓝老太太出门遛弯的时候就碰上了要去国营饭店吃饭的几位老太太。
既然碰上了,人家也不好意思不叫她,只好当面邀请了蓝老太太。
爱占便宜的蓝老太太哪有不答应的理,于是就跟着一起去了。
王阿姨犹豫了一下,问了是哪个国营饭店,然后找过去了。
虽然在蓝家她也有诸多不满,但是每个月的工资毕竟养活了她一家人,她只求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
她旁观了这么些日子,知道蓝家的二小姐并不太靠谱,蓝家还是要有个能顶事的人去医院才行。
可就是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就酿成了大错。
医院里,蓝玫靠着纸笔,找到了蓝海铭的连长。
蓝海铭的连长等在手术室外面,等着蓝家人的到来。
刚才医生跟他说,蓝海铭的伤太严重了,拖得太久了,感染严重,需要截肢,否则,性命不保。
简单的几句话,就要截掉一个战士的一条腿,他作为连长,没有办法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何况这个战士还和普通战士不一样,家里有人在京都军区当首长。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也没有见过几个首长,何况还是京都的首长。
这个士兵家里既然有首长,那就不需要他来拿这个主意了。
所以尽管医生一直催促说时间不等人,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他还是只能等,等蓝海铭的家人来,签不签这个字由他的家人决定。
就在他饱受煎熬的时候,听到走廊里有护士喊:“蓝海铭的家属来了!”
他抬头看过去,见到护士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急匆匆地走来。
往她们身后看去,并没有其他人。
他几大不上前,问护士:“蓝海铭的家属在哪里?”
护士让出了身后的蓝玫,“她是病人的亲妹妹。”
蓝海铭的连长这才看向蓝玫,“你是蓝海铭的妹妹?”
蓝玫点头。
“你父母呢,蓝海铭不是首长的儿子吗?首长呢?”他不认为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能做得了这个主。
蓝玫只能摇头。
蓝海铭的连长有些急了,“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首长来不了还是不管蓝海铭了?”
蓝玫只好低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字,然后给他看。
我说不了话,我父母都在上班,所以由我来负责我二哥的事情。
蓝海铭的连长有些抓狂,“我在电话里说了,蓝海铭的伤很严重,刚才医生跟我说要截肢,否则小命有可能不保,你能做得了这个主,签手术同意书吗?”
蓝玫想也不想地就点头,刚才护士已经把蓝海铭的情况跟她说过了。
蓝海铭的连长一愣,“你懂不懂截肢是什么意思?截肢是要把他的一条腿切断、割掉,否则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蓝玫真诚地点头。
我知道啊,但是如果失去一条腿可以保住性命,那就是值得的。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性命还重要。
村里也有一个残疾人,他进山打猎的时候被狼咬掉一条腿,大家都以为他活不了了,但最后那个人挺了过来,还结婚生了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挺幸福的。
一个残疾人,即便没有了一条腿,也能下地赚工分养家糊口,偶尔还继续上山打些小猎物给家里改善伙食,她二哥是城里人,没有理由比不上那个农村人。
蓝海铭的连长一口气堵在胸口,他缓了缓,然后说:“不再去别的医院问问看吗,或许别的医院有更好的医生,说不定不用截肢呢?”
要是最后还是要截肢,他何必大老远坐了几天火车送蓝海铭来京都,南方的医院也能做截肢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