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三青突遭碎石围攻,挪移躲闪,好不狼狈。虽偶有反击,奈何寡不敌众,收效甚微。
山巅土石臂膀不知如何将变色金蛋偷回,当石块一般向北天投掷,甩落墨雨纷纷。
这一击势大力沉,无人敢接。
三青袍纷纷避过,稍作庆幸,又觉不妥。那里面死活不论,终究是落宝斋之主,若放任不管,这般抛飞,落地时恐怕要摔成肉泥……
浣溪沙主动变更曲调,双袖齐出,连声呼喊,“还请二位助我一臂之力,万不可将颜斋主摔伤!”
岳千秋笔走龙蛇,凌空甩出一道漆黑锁链,重新拴住金蛋,这才吐气咒骂,“山下的小子用心歹毒至极!”
莫须有双脚接连踢踏虚空,抢入金蛋轨道之前,拳打脚踢,如敲钟般的嗡鸣声大作,终究将颜斋主送回山巅。
如此一来,三人无须分神照顾,更觉通体舒坦,甚至风中乐曲也欢快几分。
然而好景不长,金蛋砸碎小泥人若干,存活者却更多,碎石斜射高空不止,仍旧令人疲于应对。
山巅石臂似乎停顿一瞬,继而故技重施,抓起黑乎乎的蛋壳猛甩北天。
岳千秋甩袖叹息,笔墨锁链重现,既是拦截,也是牵引。
莫须有怒气更胜,“小辈无礼!”
“咚!咚!咚……”
钟声大作于北天,金蛋往返于山巅。
几次三番过后,连金色护罩上的乌黑墨迹都甩落殆尽,露出内里透绿的金光,以及蛋壳内模糊的人影。
洞穴入口处,好事者翘首以盼,看戏之余还不忘为土石大军添砖加瓦。
洛青禾抱着婴儿向后躺倒,被子曦稳稳接在怀里,“呼……总算逃过一劫。”
身后不讨喜的声音响起,“恐怕未必。”
青禾怒眉竖挑,想起子曦之言,终究不语。
杨百步随后走出,拍了许进一把,解释道,“不论这三人是否真是七派之主,如此修为岂容小觑?如今被土石傀儡这般戏耍,迟早动怒,我等危矣!”
洛青禾但觉头脑发痒,抓挠未果,听子曦言道,“前辈是说,那三人此前种种,未动真格?”
“不错!”
杨百步拂剑而立,说得斩钉截铁,令众人心头一沉。
北天三人似乎与杨百步商量好的一般,笔墨锁链愈发淡漠,近乎消失;风中乐声低沉,金蛋嗡鸣渐传渐远。
忽而狂风大作,吹得山巅碎石蠢蠢欲动,洞口诸人只觉北风如刀,扯得面皮生疼,更加睁不开眼。
不知飞沙走石多久,等到冰熊凝聚寒冰封存洞口时,山巅已无土石傀儡。
洞内立时一静,子曦撑起洁白荷花聊做照明之用,抹开冰层迷雾,这才看清天空那一片黑雾。
北天黑雾席卷如龙,上接沧溟,下临无地,内里一根细线如筋,黑得几乎滴出墨来,足以令天光失色。
乌龙外围土石乱飞,盘旋相撞,碎屑刚刚崩落,不待落地,立刻又被席卷升空。
乌黑风雾中,一点金光兜转闪烁,时上时下,明灭不定,或许是那颜斋主。
天空分明晴朗,然此旋风通天彻地一卷,令人只觉暮色沉沉,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待众人思量对策,那乌龙绕着山峦摇摆一阵,竟扭扭捏捏爬上山巅!
“糟糕,黑龙朝我们来啦!快跑……”
不知谁人嘶声大吼,引得洞内流民纷纷响应,慌乱一片。
子曦无暇寻觅第一个闹事者,洞内虽然宽阔,却终究有底,又能跑哪去?
“哗啦!”
众人被乌龙风卷吓破了胆,不料竟被冰熊一头撞碎寒冰护罩冲出,劲风立时怒号灌入,众人被吹得腮帮鼓起,嘴歪眼斜。
洛青禾死死捂住襁褓,躲在子曦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暗骂劈山派都是乌鸦嘴,但有废话,皆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子曦脚底生根,勉强刺入嶙峋石缝,于身侧构建藤蔓巨网,既有透风之能,又可拦住土石冲撞。
许进正在杨掌门身侧,本有一肚子阴阳之词酝酿,奈何疾风不给机会开口。
杨百步无声一叹,提剑跃出。
众人不明所以,只当这一人一熊发了疯。突闻一声熊吼,撕天裂地而来,令人双腿发颤。
“昂……”
许是疾风太劲,本来低沉的熊吼声竟然透着几分尖锐。随着吼声止息,山巅涌现众多巨形冰砖,摇摇晃晃坠落于地。
随后山巅土石耸动,一根根擎天石柱拔地而起,两两之间疏离有度,刚好卡住坠落的冰砖,令其不至于被旋风卷起。
随着石柱鳞次生发,山巅疾风稍止,虽吹得人头皮冰寒,总不至于说不出话。
洛青禾小脸乌黑,扯着绿色藤蔓滑落山巅,瞪大眼睛细看,冰砖内三三两两冻着不少人形。
小嘴一扯,露出洁白玉齿,“幸亏熊宝机敏,否则不知要被吹走多少人咧!”
冰熊顶风凝冰,覆盖大半山巅,累得气喘吁吁,仍扭头示意身旁老者。
子曦此时已经落地,一边编织藤蔓加固石柱,一边附和道,“这石林竟有防风之效,杨掌门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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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百步提剑的手微微颤抖,仍难掩老脸之上的喜色,“全赖冰熊防患未然,老夫不过顺势而为,当不得什么功劳。”
洛青禾依着石柱坐倒,将藤蔓绕在身上,“杨掌门如何想到用石林抗风的?”
这刁蛮公主对劈山派少有和颜悦色之时,杨百步自然不愿浪费时机,一手扯住飘飞乱发,另手提剑削过,“全赖林大人提点,令老夫茅塞顿开。”
碎发随风而走,穿梭在石林空隙中,渐渐飘远。众人只当这老头谄媚拍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杨百步束发已毕,拄剑遥望北天,叹息道,“常闻浣风谷弟子常年伴水而居,这天下最大之水,莫过于海。诸位且看此乌龙旋风,遮天蔽日也不为过,恐怕只有海上飓风才有如此威能。”
青禾躲在石柱之后,扭头偷看一眼北天,“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海风竟然如此猛烈?”
杨老头咳嗽几声,“实则不然。老夫早年游历江湖,曾有幸受过海上飓风波及,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北天此旋风虽猛,却不及海风十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