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是个菜农,原来是给马家种菜的佣工!”
“怎样才能找到他?”
“我也有两年多不见他了,如果他活着,肯定要到菜市场卖菜的。”
刘文蒙问遍卖菜的,都不知有郭三这个人。后来有人说认识,但却说几年中没见过他,而且前些年孔方时派了地痞流氓打过他,不准他卖菜。
这句话提醒了刘文蒙,郭三会不会改名换姓。所以,刘文蒙再到菜场时,就留意了。只从年龄和到菜场的时间问。果然,有一个坐店伙计说,菜场倒有一个年龄和来历与他说的人很像,不过这人没有名姓,人们只喊他瘸子,也不常来菜场,三五天才来卖一担菜。
找人不如等人,他就在西菜场等要找的瘸子。
一天后,他正在地上坐着,邻近卖菜的人说:“那不,你找的瘸子来了!”
顺他手指方向,刘文蒙看到一个年老身瘦的人,他挑着一担白菜萝卜一瘸一拐地走来,然后把担子放在一个角落处,曲身蹲下等人来买。
刘文蒙正要出声招呼,就见五个地痞无赖过来了。
“老东西,你真不长记性,还要把这只腿打断不成!”
一个为首的人骂着郭三,伸手把担子从他肩上拽下,白菜萝卜滚了一地,这些人上去把菜一阵乱跺,白菜萝卜顿时稀巴烂。
“老家伙,今天爷几个刚耽误会,就让你凑了空子,你的皮有点痒了不是!”
一个瘦个子无赖抓着老人的衣领,挥手就是一拳。
刘文蒙正要出手,但无赖的拳头却被一个人抓着。
这是一个身如铁塔般高大的汉子,他的穿着十分别类。如今已是十月初,他却还穿着一身单衣,用一根布条紧勒腰中,脚上是双露出指头的草鞋。
被抓无赖疼得直叫唤,铁塔轻轻一甩,身子飞向一边。
“你他妈的,多管闲事!”其余四人见同伴被欺,掂砖拿棍持刀一齐向这铁塔招呼过来。不过铁塔拳打脚踢,一会功夫把四人全部摞倒。
五个地痞无赖见不是机,连忙跑了。
铁塔搀起老汉,问:“你,无事?”
他的舌头好似短了半截,说话不畅。
老头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好汉,你惹祸了,快跑吧,他们是孔府的人,回去喊帮手了!”
“惹祸?不怕他们!”铁塔挥了挥拳头。
刘文蒙走过来,递给老者一锭银子:“你是郭三伯伯吧,我是马真的徒弟,你拿钱先买些吃的,去福来客栈找我,我有师父的信给你!”
老头愣了一愣,眼光闪亮:“真的?”
“真的,这个人交给我,你快去!”刘文蒙催促他。
老头一边走一边回头,边走边说:“老天开眼了,老天终于开眼了!”
郭三一走,刘文蒙向铁塔拱手相谢:“好汉侠义心肠,受我一拜!”
“不谢!”此人说话虽短,但很明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来!”
“久留?”铁塔摇摇头,但从刘文蒙的眼神,似乎也知道要走。
“小妹!”他转回头,喊了一声,就见一个女子走过来。
这个女子走过来,刘文蒙脑子“翁”的一声,眼也直了。
她是雅月!?
“哥哥!”来人可不顾刘文蒙那惊魂未定的目光,欢快地跑到铁塔跟前。
刘文蒙仔细看看,这人不是雅月,只是与雅月长得极像。
刘文蒙带着铁塔和他妹妹回到福来客栈,郭三已先一步来了。
他招呼常光远安排好铁塔和他妹子,自己就问郭三马家的情况。
郭三一五一十给他说了。得知马子阳现在住在郊外一个农庄,又身患重病,刘文蒙再给他些银两,让他先回庄上,请医拿药,明天再来领他们过看。
郭三走后,刘文蒙这才过来看铁塔和他妹妹。
常光远已经弄明白,铁塔是东瀛的武士,叫藤原平,跟着通商的东瀛人来到大明。藤原平一行有五个人,都是前来大明学习武技的。他们在浙江上岸,不久就散了,他和妹子藤原英就流浪到北方。正是因为他的妹妹英子汉话说得不错,常光远才弄明白他们的身份。
其时,大明海岸虽有零星东瀛武士当海盗,但大明与东瀛的关系倘好。因此,东瀛人在大明国土上也常有出现,这并不是偶然。
东瀛人到大明,大多数是通商、学技、学武,只有绝少数的人,看到大明海防松池,干起抢掠勾当。
藤原平是抱着学习武技的,由于家中只有这个妹子,就带她一起到了大明。他们先在江浙待了一段时间,相与的多是一些武林小帮派,眼见他们并没有真才实学,又以欺压住民为乐,就同妹子北上,想到河南少林寺去。但大明国土太大,让他们辗转反而来到山东。
刘文蒙亲见了藤原平出手相救郭三一幕,因此对他颇为友好。他为两人买些衣服鞋袜,送些银两,告诉他们到少林寺的路径。
两人十分感谢他,说了许多不好懂的话,辞别他们上路了。
送走他们,刘文蒙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是藤原英勾起了他对雅月的思念,如果雅月还在,该多么好啊!她一定会惊奇异域的英子竟会与她长得那么像。
第2天, 郭三来了。刘文蒙让常光远留在客栈,他和郭三去看马子阳。
出了曲阜,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个农庄。
郭三领着他进了一所破旧不堪的小院落。
推开篱笆做成的门,郭三叫道:“少主人,二爷的人过来了!”
“三叔,你让他进来坐吧!”屋内有人应道。
屋子太小太暗,刘文蒙随郭三走进屋。他发现说话的人躺在一张大床上,脸色甚是苍白。
“你是我二叔派过来的?”病床上的人想坐起来,可动了动,却没力气。
“少爷,您躺着说,别起来!”郭三走过去把病人扶着。
“快说,我二叔在什么地方?”病人甚是焦急,一说话就连着咳嗽。
“你二叔叫什么?”刘文蒙怕认错马家的人。
“他不是我二叔的人?”病人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指着刘文蒙问郭三。
“你二叔是不是叫马真?”
“是的,是的!你们果然是二叔的人!”
“马真是我的师父,他嘱咐我来曲阜找他一个侄儿,叫马子阳!”
“我就是马子阳,二叔的侄子,二叔回来了吗?”
“没有,师父他老人家几年前已经去逝了!”
“你……你……说什么?”病人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昏了过去。
“少爷,少爷!”郭三抱着他连声喊叫。
刘文蒙急忙上前,点了病人的穴,然后用内力把病人卡在喉头的痰化去,病人这才哭出声来:“二叔死了,我们马家的仇报不成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撕心裂肺的哭喊,使刘文蒙黯然。老者也在一边暗自垂泪。
刘文蒙坐在床边摸了摸马子阳的脉象,对郭三道:“他身上的伤病很重,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开付药方,麻烦三叔去药铺把药抓了,再去粮栈买些米回来。”
说着,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郭天。郭三没要,说身上还有些散碎铜钱,拿这么块大银子会被孔家人抢走。说着就离家进城。
昨天,郭三就把师父马真离开后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文蒙。
师父马真被通缉后,孔方时带人蒙面血洗了马家,烧了马家祖宅,把从牢房中放出来的马家人杀了或烧死。当时马子阳是个秀才,在外游学,所以才避免了横祸。后来马真悄悄回来,把马子阳托付给以前马家菜农郭三,并给他留下一些金银。但后来不知孔方时怎么得知消息,派了地痞流氓明偷暗抢,不仅把郭三打伤了一条腿,还把马子阳打成瘫痪,长年卧床不起。郭天没有办法,不得已搬出曲阜城,到了这里,靠种些菜卖,才使马子阳捱到今天。而且,孔家只所以留着马子阳,是为了诱惑外逃的师父回来,从而斩草除根。
刘文蒙现在过来看到的情况,比郭三说的还凄惶。他不禁暗暗咬牙,准备让孔家付出代价。
郭三回来后,刘文蒙把药煎上,又让郭三做些米粥。然后,他把从百会山庄带的火龙丹,拿出一颗用开水泡化,让郭三和马子阳服下。两人服下后,精神很快有了好转。刘文蒙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曲阜城中的孔家,孔方明晚上睡下后,再也没有醒来。曲阜城中恶霸宋老虎和几个手下,去孔家悼念孔方明,在回去的路上,宋老虎不小心掉进路边的池塘,几个手下去救,但不仅没有救出来,他们也被淹死了。
听说打伤自己的仇人就这么死了,郭三和马子阳都有些不敢相信。
随后两天,刘文蒙在曲阜城南,用千两黄金买下了一个地主的大宅及他的三十几亩地。然后整顿一新,才悄悄把马子阳和郭三接来。
就这样过了四天,郭三和马子阳看到马真的徒弟刘文蒙来告辞。
恩师情重难报答,原本刘文蒙想把师父马真传下来的剑法教给马子阳,但看他和郭三身体尚未完好,就留下一张万两银票和三千现银,嘱托郭三雇佣几个人照理他们的生活,并为马子阳寻门亲事,为马家留条根。他还交待他们暂时不要出外,防止孔家知道他们在这里,有事情交给雇工办就行,等他从京城回来,自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