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百连一战逆转乾坤,与余音所率领的楚国军队合力将魏蛮六十万大军击溃,此战绩可谓震古烁今!
经此一战,蛮军的主要力量几乎被打杀得一干二净,除了烈旭捡回一条命外,他带在身边的两位王子皆命丧神百连的铁索之下。而魏军这边也好不到哪去。除了折了韩单、韩巳父子外,秦丁与元镇威也战死在了长安城外。四十万大军如今溃不成军,七零八落地再也无法阻止攻势,剩下的不是逃跑便是投降。
城中百姓更是将这数万将士视为天神。这些日子长安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天降神百连,太平保万年”这一童谣。
紧接着,神百连在常小天的率领下一路高歌猛进,将失地全数夺回,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便重新打到天门关下。而另一边,六千黑衣在叶长衫的带领下先是奔袭周陈占领了洛都。随后与公孙错的神策营汇合一路东进直逼大梁。前线大军溃败、五仓河被付之一炬的消息让魏军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唐军一鼓作气杀向大梁,直到前几日女相竟然派使者过来说要谈判。英平也知道如今虽然连战连捷,但想要一口气吃下偌大的魏国也不现实。是以在和左公明、公孙错商量一番后,便答应了女相。
谈判那日英平终于能够直面女相,直面这个素未谋面但却一直影响着他的人生的强大敌人。纵使魏帝同在谈判台上,但英平却对他没有丁点兴趣,而是一直静静地看着女相,如同在近距离欣赏一头遍体鳞伤的巨兽一般。
面对英平的直视,虽然身处劣势地位,但女相依然不甘示弱。她傲然而立,以锐利无比的目光‘迎击’,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悔恨或是惧怕。
不过眼下双方优劣之势明显,纵使女相手腕再硬她也无法与英平平起平坐。最终在英平的强硬要求下,魏帝极不情愿地答应其三个条件,这才使得英平点头同意撤兵——第一,将河东之地全数归还新唐,并将已占领的北魏城池割让于大唐;第二,北魏彻底让出周陈,并让唐军在汜水关以及周陈境内驻军;第三,从今往后天门关由新唐一国把守,北魏不得再派一兵一卒!
这三个条件乃是英平与诸位大臣商量了一宿才最终定下的。如今大唐虽是胜利一方,但他们深知不能把嘴张得太大。若贪心不足,只怕北魏稍稍缓过劲来便一口咬死自己。但现实归现实,谈判的时候英平却是咄咄逼人。尤其在谈判结束后,英平还不忘丢下一句话,说是他之所以如此‘宽宏大量’完全是为了还当年戚世懋北上抗蛮的情。
谈判之后,英平全身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他将这些年压在胸口的气全部吐出。夜里,英平拉着叶长衫同住一屋,两个昔日形影不离的兄弟如今又像是回到山门时那无数个彻夜长谈的夜晚,只不过今时今日,他二人已不再是当初懵懂的少年,他二人也再像当初无话不谈。
回忆着这些年发生的事,英平感觉自己在梦中一般。一幅幅清晰的画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脑海中……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变化,感受着叶长衫的变化,感受着自己的变化,英平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寞涌上心头。
在好长一阵沉默后,英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长衫,你……恨我么?”
叶长衫不知在想着什么,当他突然听到英平来了这么一句后,他着实有些懵。
见叶长衫没回答自己,英平也不强求什么,而是自嘲一笑,道:“如果不是我,当年你父母也不会离你而去。如果不是我,当年你也不会中‘留心’之毒。如果不是我,师祖也不会遭人算计。如果不是我,伊依也……”
叶长衫怔怔地看着英平。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的那种说不出的落寞,他心中终究是有些疼惜,毕竟英平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最终,叶长衫也无奈一笑,随后摇了摇头。
英平神情有些激动,道:“不管你是不是真心,你的答复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我真的很感谢你……”
叶长衫走上前拍了拍英平的肩膀,道:“别瞎想了,咱打了这么大个胜仗,应当开心才对。”
英平长叹一口气,道:“是啊!这么大个胜仗理应开心,可……可我这心里啊却……却总是开心不起来。”
叶长衫没有接过话题,而是选择沉默。
“师祖走了,师父走了,尹相走了,徐老将军走了,定国县的那些百姓走了,军门岭的那些志士走了,千千万万的将士走了。不仅仅是他们,太后也走了,王延庆也走了……老花农走了,阁主也走了……韩单、韩巳也走了,魏军、北蛮这么多将士也走了……这些人不管是帮助我的也好、与我为敌的也好,如今他们一个个的都走了,你说这……这都是为了什么?”
叶长衫欲言又止,最后不过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或许,这就是‘人’吧——”不知过了多久,英平再次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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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衫微微一怔,这句话在他听来颇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老师在世时也曾如此感叹过。
英平倒像是找到了什么一般,道:“就拿女相来说吧,纵使她有经天纬地之才,纵使她完成了无数难以完成的壮举,纵使她是北魏乃至中原历史上百年难得一遇的贤臣,但归根结底她终究只是个‘人’。中原千百年来皆为男子当道,她以女子之身力压无数男儿。当年扶老魏王登上龙座,又保举韩单成为上将军。而后积极整顿吏治、洞察民心国情,使北魏达到前所未有之繁盛。最后她又立志要一统中原,完成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伟业。这些无一不能体现其贤能英明……但到头来呢?她虽是这个时代的叛逆者,但最终还是服从了这个时代。她身为女子,家族祠堂不得留名,而她成为丞相后却将自己的名字刻于祠堂内。她身为魏国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魏帝年幼无助,她却忠君报国、鞠躬精粹,丝毫不敢僭越君臣之线。北魏在她手上空前繁盛,但她却还想更进一步,为此甚至不惜与北蛮狼狈为奸!她叛于时,却也缚于时,这何尝不是她的悲哀?”
叶长衫默默地点点头,而后问道:“那你呢?”
英平闭上眼,他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道:“惟愿国泰民安,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只是如今觉得这几个字越来越沉重。”
叶长衫微微一笑,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英平笑着睁开眼,重重地点点头,道:“嗯,一定可以!”
不知怎滴,一番交谈后,二人皆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一瞬间便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无忧无虑且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日子里。
……
……
英平回到长安后并未回宫中,而是与叶长衫一道回了山门。
叶长衫与英平二人之所以选择先回山门,其主要目的便是探望姬阳与。姬阳与此次身负重伤险些丧命,幸亏那颗‘天地聚元丹’强行将他心脉护住,也幸得姜长鸣及时将他带回城中,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在确认姬阳与已无大碍后,叶长衫与英平对姬阳与的担忧与牵挂也少了不少,况且还有子春无微不至的呵护,他二人便也安心离开。
一出屋门,叶长衫与英平便径直向厅中走去。待二人来到厅中后,发现四道身影正立于其中。除了从川中赶回的成达梁以及七郎外,还有一位白衣女子与另一位白衣男子,他们正对着先生的画像敬香叩拜。待这一男一女礼毕起身回过头后,英平便迫不及待地喊道——
“八师叔!”
“八师兄!“
余音闻声回头,而后笑嘻嘻地看着叶长衫与英平。不过与昔日没个正形相比,如今的余音也多了几分沉稳。
“怎么?喊了你八师叔,就不喊我?”
见三人热情相拥,站在一旁的关平扬有些看不下去了。
英平大大方方地一揖,道:“小侄见过四师叔,此番小侄多谢四师叔及时出手。”
而一旁的叶长衫不禁有些尴尬,先前碰面皆为敌人,自己还曾出手伤及这位师姐。他只能扭扭捏捏地说道:“师……师姐……”
见反应截然相反的两人,关平扬无奈微笑。先前她因师命隐藏身份潜于卫家姐妹二人身边不敢将自己身份透露半分,如今终于能承认自己寒门子弟的身份,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山门祭奠老师也算是了却她多年以来的一桩心愿。
虽然山门恢复了昔年的热闹,但英平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他左右环顾,最后回过神来,问道:“七师叔,大……那个人呢?他……他在哪?”
英平问的自然是伯清波。
七郎微微一怔,而后有些失落地说道:“他说自己罪孽太深,依然无颜回到这里,我劝不动他,只能随他而去……”
众人听闻不禁一阵唏嘘。
“但他有封信让我转交给小师弟。”
说罢,七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封。
“我?”
叶长衫感到惊讶,自己与伯清波素未谋面,伯清波又为何会给自己写信?他疑惑地接过七郎递来的信,当他拆开信封,看见信上那熟悉的字迹后,他整个人不禁颤动起来。
英平感受到叶长衫的异样,连忙问道:“长衫,怎么了?”
叶长衫没有回答英平,而是二话不说冲向厅外,冲向马厩。英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冲了出去。
二人驾着骏马一前一后狂奔不止,一如当年崔青蓝在城中横冲直撞那般。在来到伊鸿雁的屋外后,叶长衫从马上跳下,而后猛地将屋门推开——
看着眼前这道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倩影,叶长衫既激动又害怕,就算眼前这一切是梦,他也希望能多停留一刻。
在听见叶长衫重重的喘息声后,那道倩影也僵在原地,她迟迟不肯转身,似乎也在和叶长衫害怕同样的东西。
“依……依依?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就在二人僵持不动之际,英平从屋外闯入并几乎用着颤抖的声音喊道。而后,只见伊依满脸泪痕地转过身——昔日的青春之美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之中带着的那份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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