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官,您几位里面请——”
见店家主动上前,大裴本能地拦在前面。
英平见状笑道:“不打紧,我是在这儿和长衫认识的,这地儿亲切得很。”
店家本来被凶神恶煞的大裴吓一跳,但见英平笑容满面的模样他又放松起来,问道:“这位老爷,二楼有雅间,您请——”
英平摆摆手,道:“不要雅间,要靠街边的,很久没感受坊间的热闹了。”
店家心中一惊,‘很久没感受坊间的热闹’?难不成这位爷是什么达官贵人不成?想到这里店家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在店家的指引下,一行四人在二楼临街的桌子旁坐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英平不禁怀念起昔日的无忧无虑。虽说儿时时常与义父东奔西走,但义父却给了自己十足的呵护与关爱,就算自己调皮犯事,义父也不会过多呵责,那种被人护着、捅了篓子有人扛着的感觉可真好啊!
记忆中的那份美好让英平不自觉地露出会心的微笑,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日。可就在英平怔怔出神之际,楼下街边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随后一名大嗓门高声喊道——
“哟!方大人又来啦?您不在衙门里抄抄写写又跑来咱这儿摆摊下棋,这俸禄也太好挣了吧?”
被调笑之人似乎也不在乎他人的戏谑,笑着回应道:“区区笔墨之务罢了,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完成。”
“嘿,那您今日过来又是干啥?下棋又没人下得过您,难不成又来咱这儿骗茶喝?”
众人一阵哄笑,像是根本没把这‘方大人’当成什么衙门中人,反倒是谁都可以打趣调戏的老实人。
“怎么?还怕我讹你的茶水不成?等这个月的银子到了就补给你。快!给大人我端杯茶上来。”
“好嘞,茶来了,您慢用——”
茶摊老板的吆喝声刚落下,便又听见有人开口——
“方大人,今天您还继续骂么?你可连续骂了半个月了。”
听到这句那位‘方大人’像是来劲了一样,他‘叮’的一声将茶盏重重放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全然不似先前被人打趣时那么淡然——
“哈哈哈——”
“欸?方大人,您怎么不骂反笑起来了?”
“本大人累了,骂不动了,现在想想倒是觉得这事儿有些可笑。”
“可笑?”
“我笑那左公明无谋少智,也笑圣上犹豫不决,更笑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方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圣上若非英明神武、果敢决绝,又怎能扳倒权势滔天的王家?”
“那是之前,可在入蜀这事上,圣上可不够果断。”
见方大人评论圣上,众人不敢接话。
大裴在英平身旁有些听不下去,他转身便想下楼将那口出狂言的‘方大人’捉上来,可他步子还未迈开,英平便伸手将他拦住,还特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大裴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地回到英平身边
那位方大人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依然口无遮拦地继续说道——
“巴蜀之地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去吃,圣上他老人家还坐在龙椅上看群臣吵来吵去,本大人…本大人真是心疼啊!这巴蜀之地内有沃土千里,外有崇关险道,北有汉中可依、东有永安可守,况且蜀中无王,此真是天赐我大唐之国土,可这些大臣短视、胆小却将它放之任之,这…这怎叫本大人不为之惋惜?”
“既然巴蜀如你说的这么好,那先帝为何不取?”
“先帝在位时周陈与北魏尚有百年之约,如今洛都已陷入北魏之手,我大唐不得不另作谋划,况且先帝平六王已耗费民力军力无数,若是再启战端只怕国力不支,百姓也会怨声载道。”
“那就算要取巴蜀,那为何要这么急?”
“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那巴蜀虽说无王,但一旦抵御外敌时总是抱成一团,我大唐又当如何应对?”
“哈哈哈——他虽抱成一团,但却各怀鬼胎。巴蜀大小领主共十余个,但其中最大的只有一位,名叫刘代,这刘代靠着祖辈积累的财力迅速壮大军力,多有侵扰周围领主,况且他自己也是个荒淫无度、暴虐专权的昏君,巴蜀的其他领主甚至他自己领地的臣民都已心生怨恨,就这样也能叫抱成一团?”
“可打仗终究是要银子的呀,户部都说了如今银子不够,这钱问谁要去?”
“嘿嘿,钱嘛,也好搞,新律不是禁赌么?抓几个赌坊这钱不就来了?如今王党已被翦除、乱臣已被清扫,我看没谁敢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