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恩一惊,心想母亲怎么还在家中?按往日的习惯老母亲此时应尚在隔壁大婶家中唠嗑,由于自己时常在禁军中值守,陈承恩不放心双目失明的老母亲独自一人在家,是以平日里他时常给些银两给街坊四邻,为的就是自己不在家时让邻里多多照顾照顾母亲,他本想睡醒之后再将母亲接回,不想此刻母亲却已回来!
“娘!你先好好坐着别动,儿这就过您屋来——”
陈承恩心系母亲安危,提着刀便向母亲屋里走去。可当他迈入母亲屋子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定住了,心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只见一名身着黑衣的人静静地坐在屋内的椅子上,而这一切他方才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见陈承恩提着刀满眼敌意地看着自己,黑衣人没有丁点反应,他不过是迎着陈承恩的目光静静地与他对视。
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还是躺在床上的陈母率先打破平静:“儿啊,方才娘有些不舒服险些晕倒在路上,是屋里的这位先生将娘背回来的,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地谢谢人家。”
陈承恩微微一怔,心道敢情是自己太过紧张误会了好人?可他明明已经听到自己的警告声,为何不及时出来解释?还是说……
陈承恩仍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可就在他暗自揣度之际,黑衣人却开口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老夫人何必见外?”
听到黑衣人的声音,陈母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一下,像是内心深处什么东西被人触碰了一样。陈母从震惊中回过身,无比激动地问道:“你…你是——”
黑衣人见老夫人情绪波动有些大,似乎也在替她担心,便连忙起身走到床边将她身子扶住,道:“老夫人,好久不见——”
听黑衣人这句话,陈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直起身子双手在身前不停地摸索道:“是你!没错!这声音老太婆我这辈子都记着呐!老太婆我这辈子都不敢忘!恩人!是你!儿啊——快来!快给恩人跪下!不是他就没有咱们娘儿俩的今天!你爹爹的冤屈也永远无法洗脱!快!快跪下!”
陈承恩先是一怔,随后亦是一阵激动,霎时间心中的疑惑与警惕瞬间消散——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多年的恩公竟然就是眼前这位!
陈承恩二话不说,将刀‘哐当’一声地丢在地上,随后伏倒在地,道:“恩公在上,请受陈承恩一拜!恩公大恩大德,我陈家永世难忘!”
“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你等不要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黑衣人见状连忙上前将陈承恩扶起,可陈承恩却死活不肯起身,只听他说道——
“未知恩公尊姓大名!”
黑衣人微微一怔,似乎还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陈承恩见状立马说道:“若恩公不愿透露,那陈承恩便跪在这里永不起身!”
见陈承恩如此执着,黑衣人露出无奈的笑容,道:“也罢,如今我不过是个闲散之人,让你知道姓名也没关系,我姓张,名某人,原是先帝身边的一名侍卫,如今先帝已驾鹤西去,我也就远离了皇宫。”
得知张某人姓名与身份后,陈承恩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对于张某人的身份他早已有所猜测,毕竟能让自己轻轻松松见到甘老大人,又能请动先帝圣旨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见陈承恩仍跪在地上,张某人笑道:“快起来吧,你这么跪着咱们如何说话?”
陈承恩回过神连忙从地上起身,起身后他本想问明张某人来意,可不待他先开口便听见张某人说道——
“这些年你母子二人过得如何?”
“托恩公鸿福,我母子二人衣食不愁,甘戎老大人先前对在下也颇有提携,此皆拜恩公所赐!”
“好!好!过得好便好,不过…你母子二人今日的平静安宁并非我赐予的。”张某人感慨道。
“恩公此话何意?若非您出手相助,那是……”
“是先帝——”提及唐帝,张某人不禁生出几分唏嘘。
“先帝?”
“当年叛乱平息后,各地皆上奏了记录当时助六王作乱的‘叛党’名单的折子,但面对这些折子先帝看都没看,便说‘六王作乱乃皇家骨肉之争,百姓本就受战乱波及甚深,即便出资相助恐怕也多为迫其淫威’,于是先帝派我到各州府暗暗巡查,说是没有太大过错的能放便放了,我不过是替先帝传达他的旨意罢了……”
陈母一听激动地说道:“原来是先帝!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先帝仁德,张某亦大受其恩,只是…唉…”张某人话锋一转,露出一副心有不甘的表情。
陈承恩听后神色一紧,道:“恩人有何事还请直说——”
张某人长叹一口气,道:“只可惜老天无眼,如今先帝留下的基业却要被奸臣所夺!张某受先帝洪恩可如今却…却无以为报!张某心中有恨呐!”
“什么?我大唐的江山要被奸臣所取?”陈母不知道朝廷中的局势,听张某人如此说道,自然表现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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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恐怕有所不知,如今的朝廷已姓王了…”
“呸!奸臣!”陈母咬牙切齿,他家受先帝之恩才得意平反,如今先帝的基业都要被人夺去,她怎不愤怒?只听她对着陈承恩说道:“儿啊,你过来——”
陈承恩来到母亲跟前,道:“娘,儿在这。”
陈母指着一旁桌案上亡夫的灵位,严厉地说道:“你!对着你爹跪下!”
陈承恩‘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