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若不是姜公子前来,恐怕...恐怕三师兄他...”
“姜长鸣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英平念念叨叨着,心中忽然亮起了些许光明,他看着叶长衫,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他,鼻涕、眼泪、口水流得叶长衫一肩膀都是。
叶长衫也顾不得那么多,与英平再会他同样感慨万千,他不停地拍打英平的背,就像母亲幼时安抚自己那般轻轻地...轻轻地......
……
夜里,英平再次来到文君臣的房间,这样的场景已发生过许多次,但今日不同,英平的身世已经得到确认,他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他也知道为何寒门当初会开次特例直接将他收入门下,也明白了自己师父先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以及......这些年自己师父兢兢业业所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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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突然如同山泰山压顶一般的出现在英平面前,让他压力倍增,有时甚至无法呼吸。他原本只想在寒门学成后作一个清闲的人,干干自己想干的,就像三师叔那样做个闲散之人。若是有机会便谋份前程一展抱负,等到了年纪合适,就找个心仪的姑娘结婚生子。可如今他面对的却是......却是泱泱大国!这等压力他受不了,自己至亲之人知晓却不告诉他,他不喜,他的授业恩师为之呕心沥血的复出,他又不忍。是以,这几分复杂的情感夹在一起,让他很是为难。
他默默地站在屋内,目光游离于屋内熟悉的一切。当他的目光扫到桌面是,昏暗的烛光下一段小字闪动入眼。英平走上前去,借着烛光细细观看起来——
‘夫国者,万民之生计也,国立之于民,民附之于国,民富则国富,民穷则国乱,民安则国安,民叛则国亡......’
这是英平第一次真正正视文君臣几年来的心血,正当他想继续翻阅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吱吖’的推门声,英平连忙转身,只见文君臣出现在自己眼前。
几日不见,文君臣仿佛苍桑许多。
英平默默地看着文君臣,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而文君臣同样看着英平,只是此时在他眼中英平已不仅仅是寒门弟子那么简单。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文君臣最终选择率先开口,他缓缓说道:“你…...见到他了?”
英平默默地点点头,他自然知晓文君臣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谁。
文君臣轻叹一口气,看着往日活泼开朗的弟子此时的模样,心中似乎反倒有些歉意。文君臣欲开口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将其全部咽了下去,改口说道:“先前为师没有告诉你真相自有为师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
英平毫无感情地说道:“理解你......你们的苦我都理解......可谁又来理解我呢?”
看着英平一脸憔悴,文君臣心中生出几分疼惜,他低声道:“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了,有什么事过些天再说...”
“那是什么?”英平并未理会师父的话,盯着桌上那卷厚厚的书册问道。
“什么?”
文君臣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当他顺着英平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桌案时,书册上露出的那几行小字让他明白了。原本这事儿他一直没有和英平明说,英平也不关心这,可如今一切都已明了,他无需在隐瞒什么。
“若一切顺利...这是我大唐将来的律法。”
英平看着厚厚的一本,再次陷入沉默,忽然,他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屋子。
见英平落寞的背影,文君臣咬咬牙,忽然,他冷不丁地蹦出这两个字——
“王家!”
英平的身形定住了,他对那把龙椅以及这些所谓的‘律法’都没兴趣,甚至此时此刻对它们都嗤之以鼻,可‘王家’二字却牢牢吸引住他,他不知为何师父会突然提及,但却依然很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文君臣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提及王家,但以他对弟子的了解,他知道此时要引起英平的注意,只有将最关键、最尖锐的矛盾抛出。文君臣继续说道——
“你将来会遇到很多很多的敌人,或许是来自大唐以外、或来自天门关以外,但这其中威胁最大、最可怕的...是来自大唐内部......”
英平看着文君臣,静静地等待师父其继续往下说。
“而这些种种威胁,自下而上汇成在一起,那便是王家。‘小盗盗财、大盗盗国’,若有一日唐帝归天,而王家兄妹又无所束缚,大唐对他们来说...”
英平微微皱眉,随后问道:“王家...就真有这么厉害?长安不是还有姜家与常家?朝廷不是还有文武百官?不是还有王延庆口中的‘恩相’尹敬廷?”
“王家的影响力绝非你能想象,大唐上上下下何处没有王家的影子?王延庆虽是户部尚书,但其他五部大小官员就任、升迁、提拔,哪里没有他王家的点头?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整个朝廷已被其蚕食大半。尹相即便尚书令统管六部,但他为官清廉又会有多少官员主动投于他?且其年事已高随时可能辞官引退。至于大唐军方,若非徐、常二位将军,恐怕军方也早已被王家安插,如今常之山被贬,王家势必会将触手伸向公孙错,至于公孙能否像前两任将军那样独善其身...就不得而知了...”
英平表情渐渐松缓,他似乎理解了师父所说的这些,而后,他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桌案,好奇地问道——
“那您这本所谓的‘律法’...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