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衫依旧痴痴地笑着,而且笑声逐渐变大。
老十三不解地站在一旁,在他看来叶长衫必定是疼糊涂了,否则在这种时候怎能笑得出来?
老十三甚至开始有些好奇,他问道“你笑什么?”
可叶长衫此时却丝毫不理会他——或许说,此时的他已经想通了、看透了——他并不是想通人生,亦不是看透生死,他只是单纯的想通了他与这男子之间的事。奇妙的是,越是想通这一点,肉体上的所承受的苦楚就愈发的减少。
是啊,这男子怎会知道伊鸿雁和秦敬卿的名字?
或许知道伊鸿雁的一点儿都不奇怪,毕竟他是英平的义父,这些年带着英平东奔西走,若想要找到英平必然是需要了解伊鸿雁的。
可秦敬卿的名字他们如何知晓?
秦敬卿认识叶长衫与英平不过数日,且都是在长安城内,相聚的地点大多也是在僻静的客栈内,他们是如何知晓秦敬卿这名字的?人言道“长安百万家”,任你再神通广大,也无法短短在几日时间内打探到秦敬卿这个名字,更何况,这男子言语间透露出对秦敬卿性格的了解,仿佛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与他打交道一般。
这一切,太不合理了!
这种不合理的感觉,似曾相识,而这个画面,亦似曾相识。
此刻,叶长衫努力的回忆着什么,但任他如何努力都回想不起许许多多的片段,哪怕这些片段就发生在刚刚!
何其诡异?为何从四合院出发到小路上的这段记忆如同细沙一般,被风吹散?那段本该十分“新鲜”的记忆,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那段时光仿佛从未出现过。
诸生行走在小路上,姜公子是何时走到最前面的?英平与我是何时落在最后面的?
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而且理所当然到所有人都未发觉不妥。
为何这老十三会左手持剑?当日在村里家中,明明是右手;为何这男子腰间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寒门,真当你是想来就来?
这一连串的不合理串连起来——就变得愈发合理了!
这种不合理的感觉为何如此熟悉?这种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确实无比熟悉。
这个如噩梦一般画面为何如也是此熟悉?因为他本身就是噩梦!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日有所闻亦夜有所梦。
这一切的一切,一定都是梦!即便不是梦,那也是幻觉。
想通这些,叶长衫挣扎地站了起来,他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一个大胆而又荒唐的念头——若要破梦,必要大死!
此时叶长衫已丝毫不在乎那男子,但即便他已经看穿这一切,那‘死’的勇气,他有么?
叶长衫环顾四周,山间树林环绕,流水潺潺,老十三手持利剑立于一旁,不远处便是悬崖峭壁。
真的要去“寻死”么?梦中寻死,这还是头一回。梦中寻死疼么?这梦做得如此真实,万一很疼怎么办?我是用头去撞树?还是抢下男子手中利刃自刎?或是跳入水中窒息而亡......
一时间,叶长衫竟觉得有些荒诞。
想着想着,叶长衫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这一切的判断是错的呢?
叶长衫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可只过了一会儿他又轻松的笑了笑——
若判断错了,那便去死吧,这个扯淡的世界,离开也罢。
既然连死都不怕,那又有何惧哉?
想通这点,叶长衫不再犹豫,猛然向着身边远处的悬崖奔去,身后的老十三似乎看出他的意图,正欲出手阻拦,可奈何叶长衫心意太过决绝,老十三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切肤之痛依旧如此真实,以至于叶长衫奔跑起来也跌跌撞撞,但是,他依旧毫不在意,每次双腿打蔫跌倒后又再一次顽强的爬起,
鞋已经跑丢了……
裤子已经磨烂了……
膝盖上摔出深深地血痕……
可叶长衫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每跑一步叶长衫都感到无比的疼痛,他的眼睛此时不知是因为遭受折磨还是方才摔跤所致,此时已经臃肿不堪,但他依旧眯着眼睛,从缝中窥探那远处的亮光......
就这么不停地奔跑着......奔跑着......奔向悬崖边,叶长衫像一只自由的蝴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