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下面执行的人心里不打算盘...
伍桐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千年以降这算盘就没停过。
这门生意经啊读了几千年了还在读。
伍桐能做的只有在他们心中种一个名为良知的种子。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天下开太平!
董钰张开口,看着刚刚完工的巨大石刻,轻轻念着上面的文字,读罢,老先生老泪纵横,伸出手摸着石刻,老泪纵横。
“安于。”
董老先生突然叫道。
伍桐应了一声,急忙扶着董钰。
“这四句可是你写的?”
董钰开口问道,视线却没有离开这四句话。
伍桐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叫张载的读书人写的。”
“是个大才,可惜老夫德薄,竟没能与这等大才见面。”
伍桐沉默一阵,“董师,您觉得这四句话能否让学院子弟心中良知不改,固守初心?”
董钰仍未偏头,“那是自然,读书人读的圣贤书,修的浩然正气,再有此四句常在心头,如何会入了歧途?”
末了,老先生又重复一句,“定然不会。”
伍桐也跟着一起看着横渠四句,读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伍桐终于是没有忍住,“董师,您说现在的朝中宰辅,可还有他们当年的半分影子吗?”
这话一出,伍桐扶着董钰的胳膊明显感受到老先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看来董师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咱们学院不同,定然不同!”
董钰开口说道,“有此四句,老夫想学生们必将其奉为圭臬。”
“规矩是规矩,可是...”伍桐的声音低沉,“规矩可框不住人。”
董钰忽然转头,眼中泪水未干,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伍桐,“安于,今日你怎么不同以往那边锐气了,如此担忧不是你的性子,能和老夫说说吗?”
伍桐唏嘘一声,将自己的担忧与老先生全都说了。
董钰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老夫明白了,你是担心他们若是为官会欺上瞒下,只顾自己不顾百姓生死,可对?”
“是。”伍桐点点头,“前些日子我看着那些商人,就想到了这些,我担心学生们会守不住本心,那样的话,无论我想怎么改善百姓生活,最后都会入了他们的口袋。”
“安于。”董钰轻声叫了一声,见伍桐看向他,董钰缓缓说道,“因噎废食的道理,你应当懂得吧。”
伍桐愕然,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董钰用力扶着伍桐的胳膊,伍桐扶着老先生坐下,坐在石凳上,老先生望着横渠四句,露出一丝神往之色,“人生不如意的事情都十有八九,你为何要强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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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自有律法在,该革职革职,该砍头砍头,该夷九族夷九族就是。”
“律法奈何不了他们。”伍桐摇摇头说道。
“那就重修律法嘛。”董钰缓缓说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去想了,想想怎么去弥补,不要重蹈覆辙就是了。”
“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所以再怎么追责,他们也回不来了。我们能做的只是之后做好。”
董钰长吁一口气,看着伍桐说道,“痴儿,你入那牛角尖做什么。”
伍桐反思了一下自己,微微摇头,“我只是不忍心。”
“你这是障。”董钰突然说道,“想的太多了,老夫问你,你觉得此事可有解决的办法?”
伍桐摇摇头,“没有。”
然后他望着横渠四句说道,“这四句话就是我的努力了。”
“既然努力了,为什么还要闷闷不乐?”
董钰用力握住伍桐的胳膊,“安于,尽人事,听天命。”
“只是会苦了百姓。”
“那就让后来的百姓不再受苦。”
伍桐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不努力都不知道自己不行。
世人皆苦,怎么样都苦。
这就是一道无解的题。
伍桐想的太多了,所以迷茫的求助董钰。
董钰知道伍桐在想什么,也看到了伍桐的努力,只是老先生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董钰是大周有名的大儒,真以为他没有治国抱负吗?
他曾经也考取过状元,入了朝堂,可见识了那些蝇营狗苟,看清了朝野上上下下的肮脏龌龊,他自认自己没有办法解决,又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
所以董钰辞了官进了山,眼不见为净。
官与民啊。
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难题。
官字两张口,吃完上面吃下面。
民字啊,自古民指的可是奴隶,后来才是平民百姓。
说起来,老祖宗造字真的不是闹得,字字皆有含义。
董钰看向伍桐,良久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在想,将大部分人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小部分人的良知上,这本就是一件可悲的事。
人的良知...
人心难测啊...
“安于...”
“董师请讲。”
“无愧于心便好了。”
伍桐低眉垂目。
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