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拭拭发热没有,这怎竟睁眼说糊话了!”李胜利手还没伸到张志彬头上,就听见。
“干活了!干活了!”
“咋这么快?”有人意外。
所有人松松垮垮站起来,有人吐痰,有人扔烟头。
太阳终于掉地上,外碎内黑,像打了弹幕,只一会儿,天就上了黑影,一个个艰难爬上货车厢,挨挨挤挤,靠在一起。
“还有没有没上车?走了!”
“我!我!”李胜利收工去拉累屎,太干,拉不出来,半天掉下个屎蛋蛋,肚子游游地疼,这是便没排净。
“快点!”司机嗓门粗糙。
睡到后半夜,天就奇怪起来,没打雷,也不刮风,绵长的雨,就没完没了扯天扯地地下,一泡尿把张志彬憋醒了,他晕头鸭子一样去厕所,从小巷口溜进去,老太太竟然没有睡,电视机还在放着,他伸一下头,我地个乖乖,老太太咋恁多钱,足足一大乍厚,能整整齐齐摆好几沓,这得多少钱呀,天爷呀,这家恁有钱?憋不住了,只好去厕所哗哗啦啦,老太太这夜深人静的,不睡觉,却数钱,这得不老少吧?我一辈子能不能挣下这么多?他正看得走神的时候,老太太就“卬吭“一声,随机听到外出的脚步声,张志彬赶紧踩着刺泼的大水花,逃进睡觉的偏屋里,就像猫抓似的,再也睡不着觉了。眼前就是那一堆堆钞票的影子,鸡叫三遍时,天地之间的雨还在淅沥,大约没有停歇的意思,看来今天这活儿干不成了,晃晃身子,侧卧着,把头往枕头下拱,一直睡到九点半,雨仍然分不出点,一片混浊,他抬一下头,看见李胜利早醒了,正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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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醒啦?”
“个把小时,夜里做桃花梦了,和嫂子一起在桃花林里逍遥去了?要不你不能睡得这么瓷实。你家嫂子真白,不是一般白,哪儿寻下这么个妙人儿?”
“吴洼子的,贾家沟人!”
“冬藏这么久,就没被人发现?”
“有!听她讲过,他本生产队的,姓李,叫李子北,可有学问了,北大差0.5分,我要是下手慢慢,就飞了!女人就这样,谁抢得头牌,她跟谁,温顺得很!”
“你有仨女儿,该生个儿子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跟驴想得一样?”
“你就一个儿子,计划生育罚不到你!这些狗日大小队干部,管天管地,还管人生孩子,拼死拼活挣下些钱,全他妈交罚款了!想想憋屈!”
“要不一个个大小队干部吃屁呀,我算是看出来了,全是计划生育户养得这帮杂碎。”
“国策的事,没办法!”
“屁!这是一个叫马寅初的人提出来的!”
“中国人太多,怎么办?地多人少,粮食是问题!”
“革命都是革别人的,他自己倒是儿孙满堂,活了上百岁!”钱这个东西,敏感且有灵性,多少人为了它弯腰弓背,又有多少人为了它挺而走险,说到这儿,张志彬眼前,只有那一堆钱的影子。
仿佛是为了等待,他在那磨磨蹭蹭里,时光变得值得玩味,这是李建彬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