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亮又咸鱼翻身了,这是孔红梅没有想到的。
她有心将这个男人甩出脑海,但他老在自己的地盘里晃悠。
艾镇农村土地集约利用试点办公室就设在二招的四楼。田亮亮跑上跑下的,和她低头不见抬头见。弄的彼此都很尴尬。
清明节根本没人住店。全所除了放假的,在岗值班的都围着兴邦的工作组打转。
孔红梅给工作组送西红柿,这是招待所在龙岗山包的反季节大棚种出来的老品种,熟透了吃起来又酸又甜又沙糯,比所有水果都过瘾。
田亮亮红着脸捏了一个大个的。就往嘴里填,一口就爆汁了,喷的自己一身果浆。
孔红梅没忍住,笑喷了。
“识货不识货,先拣大的磨。好东西在你手里也糟蹋了。”
田亮亮惜惶的不行。
“你不好好的么?”
“不要脸!”
孔红梅粉了脸。
“其实我是紧张了,红梅,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是真心爱你的,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保证我表现的好。”
孔红梅的脖颈都红透了。她银牙一咬,在田亮亮耳根低语。
“那晚我给了你一晚上机会,你也没中用!”
田亮亮刚要说什么,司马龙走了过来。
“聊什么呐?”
孔红梅赶紧立起身,满脸微笑。
“没聊啥,司马秘书,我给你们送水果。”
孔红梅走后,司马龙跟田亮亮调侃。
“我怎么看她对你很暧昧,两眼放出的光跟狼看见羊一样。你俩有事?”
田亮亮岂能被小辈呛声。
“这你都看出来了?我跟她睡过。”
司马龙吐了吐舌头,转脸就走。
白海涛进门时听见了田亮亮说的这句话,便走过来。
“老田,睡过可要负责任。”
市委书记开这个玩笑,田亮亮没敢接。
白海涛是来给兴邦送文件。
“书记,我们淮海市已经把资源都调动起来了。对艾镇建设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刚刚市委组织部,专门下了一个文件,要求各个部门把优秀的年轻干部送到艾镇来。”
“好,我们是需要新鲜血液。深圳有深圳速度,浦东有浦东精神,我们淮海要有艾镇闯劲!”
“那我通知他们现在就到这里集合,明天出发去艾镇。”
“好!先把民意征集上来,每一家每一户的登门拜访,不拉一户。这一关千万不能弄虚作假,我们要直面百姓,毕竟这是为百姓的夙愿试点的,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更不是为了我们的官帽子而改革。”
“万一民意上来同意比例不够怎么办?”
“立刻停止!”
“那这个比例有标准嘛?”
“原则上百分之百最好。”
“百分百不现实。”
“哈哈,朝这个方向努力,我还真能要求你非要做到这个数不可嘛。”
白海涛递给兴邦一支烟,两人把烟抽的滋滋响。
兴邦金陵市委给他打电话,金陵市年度重点工程计划要办集中开工仪式,他这个市委书记得参加。事情都挤一块去了。
兴邦安排司马龙给金陵市委请个假或者那边推迟一下等他两天。
“海涛,我被你绑上战车了。”
“书记,这也不是你的理想嘛?”
“农村改革很敏感,牵扯面太广。一般干部都不愿意碰。”
“问题我们不是一般干部,都是跟在你后面拼出来的拼命三郎。”
“哈哈哈,你说的倒是实话。包产到户仅是农村改革的起点,只解决了百姓们吃饱的问题,没解决百姓们富裕的问题。
因此包产到户也有它的问题,我们才要继续坚持深入调查研究,找到受农民欢迎的解决办法。”
晚上九点,二十名从淮海市各部门抽调的干部都集合在了市第二招待所。
兴邦做动员讲话。
“同志们,你们都是各部委办局抽调来的年轻人,跟着我去干一件很有挑战性的工作,我们这次搞农改试点困难和挑战都是前所未有的。
可以说我们在干一件老祖宗都没有干过的事,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全都需要我们自己去摸索,风险性很大。
有可能活干了,失败了还担风险,因此每个参加试点的同志都要求是自愿参加。不搞强迫性。我再给同志们五分钟时间考虑去留。五分钟后开会。”
白海涛和兴邦去了一趟卫生间,又抽了一支烟,回来二十人还剩下十三。白海涛脸上有些挂不住。兴邦笑了笑,示意他冷静。
“我们是去蹚地雷阵,又不是去戴大红花。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白海涛把孔红梅叫过来。
“给他们安排房间。”
“好的,白书记。”
“你和那个田亮亮到底咋回事?”
孔红梅有些局促。
“私人感情也要向组织汇报吗?”
“影响了工作就要汇报。”
“那你去问兴邦书记。”
白海涛愣了,怎么又牵扯到兴邦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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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忙吧,我被你们搞得晕头转向。”
二早的二号楼彻夜灯火通明,路过的市民猜测市里有大事发生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
嫩柳挂着雨珠,娇翠欲滴。
余明拿着连夜改好的文件到了市政府第二招待所。余明喜欢在寂静的环境里写东西,他没有入住酒店。
到了508看见兴邦正在洗漱,一脸憔悴。
“吆,余明你来的正好,等会和我一起下去吃早饭去,咱边吃边谈。”
“书记又开了一夜的车。”
“哈哈,没办法,我不是淮海市的市长,一样操淮海市的心,操碎了心。看你这状态,也是开夜车了。”
“夜车熬人。我都成熊猫眼了。”
余明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屋内烟味太重。
一股春风夹着细雨吹进来,略微有点凉。
“回头我让人给这屋送点红豆杉盆栽来,那玩意二十四小时造氧气。”
“吆呵,余明学会养生了!哈哈,你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道妇幼保健。”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养了几盆效果真不错。”
“那好吧。”
兴邦拿把剃须刀要刮胡子。余明走过去泡了一个热毛巾给他。
“捂一捂胡子好刮。”
“还得是余明,不过你已经是副市长啦,不然我还得把你带在身边当秘书。”
余明用手一指506室。
“还睡着呢吗?”
“司马龙啊?哈哈哈哈。还是生瓜蛋子。做秘书还没开窍呐,我只好静待花开。”
“回头我给他上上课,年纪轻轻醒的比领导还晚那怎么行。”
“别管他啦,你今天的状态比前两天好多了,你最近压力很大么?”
余明没有跟兴邦提老管的事。
“是有件比较棘手的事,不过解决了,现在可以腾出手来专心搞这个农村改革试点。”
“这是个系统工程,比较复杂,反对的声音也不少,所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太敏感,步子迈的太大了。”
“大胆的闯,大胆的试,出了事我顶在一线,你们在二线。”
“跟着你干,我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改革派干部嘛,别人给我们贴的标签就是这个嘛。我们要对的起这个称号,既要勇猛又要智慧。”
余明不吭声了。
他们这些被贴上改革派的干部,没有很深厚的背景,他们的官帽子,都是靠实打实的经济增长业绩支撑的!
而经济增长往往是从制度和政策创新来激发出来的。
所以改革干部是实战派,是拎着脑袋冲在改革一线的敢死队。
“余明啊,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把事做好。
我不相信别的干部。在沿海开发集团我就招聘了一批喝过洋墨水的留学生,那些满嘴英文的新势力把我弄的晕头晕脑,实际上狗屁不懂,把几个企业搞的一团糟。
我要的是既懂计划经济又懂市场经济的干部,也就是一批切身经历过两种制度转换的实战派。
在淮海市,我只有把你和田亮亮组织起来。你们都是跟着我干出来的,有实战经验,你们俩在上层把着方向,让那帮年轻人在下面跑。
“哈哈哈,你真行,拉着我们一帮穷哥们光脚干革命。”
“至少,在廉政方面你们是靠的住的。现在我们又是命运共同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都是硬仗!”
“不是硬仗我能把你调过来,老实说,别人会说我的闲话,说我又重招旧部!”
“哈哈哈,那你还敢这么干?”
“没办法,顾参书记点了我的将,我是奉命出征,必须得用靠得住的人,所以这次我还真就任人唯亲了!闲话随他们说去吧,打赢才是我首要考虑的问题。”
“打赢了,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你还是跑不掉让人非议。”
“我就是从一个个非议中闯过来的,走吧,咱先去吃早点。”
两人下了楼到了对面小楼餐厅里。
余明一抬表,六点整。
“书记的生物钟真准时!”
兴邦还是老三样:白米粥、白水蛋、辣炒疙瘩丝。
余明给兴邦端来一杯牛奶。
“补一补,早餐喝杯牛奶补补钙,中老年容易流失钙。”
“哈哈哈,好,我们这帮‘ 年轻干部’已经不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