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陆城太守府,各县主官和守将济济一堂,可在张简眼中此情此景却是如此的熟悉,便好似几个月前在涪城一样,只不过现在主角从韩钊变成了他自己。
这边张简刚开口客气两句,徐赟便立刻跟上开始拍起了马屁,不过恭维之下却好似是在堵张简的嘴一般。
“太守这是说的哪里话,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太守此番吓退郝略,又提早洞悉到凉军的阴谋,如此智谋如此远虑怎么能够用年齿和资历去衡量呢。”
“远虑?“张简干笑了两声道:“看来诸位已然知道了江陵传回的消息,如此也好!今日让大家到此便是为了此事。”
哪知张简此话一出,堂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与此同时张简和众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齐落到了徐赟的身上。
再看徐赟却是毫无波澜,一只手伸出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径直喝了起来,仿佛与世隔绝诸事与他无关一般。
“既然诸位都不说话,那本官就冒昧托大开一个头,之前诸位皆劝我应当乘势而进,这些日子大军经过修整我也考虑清楚了,便依诸位之言兵进丹阳!如何?”
“当”的一声,徐赟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飞溅的茶汤登时溅的到处都是。
“失礼失礼,下官一时不小心竟污了太守官袍,请太守恕罪。”
张简神情淡然并无半分不悦,随手将袍服上的茶渣和茶水掸了掸,朗笑道:“徐县令言重了,只不过是一件官袍而已,不知徐县令对进兵之事......”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众人闻言俱都为之耸然动容,徐赟更是剑眉一张不再掩饰,冷笑一声后开口问道:“之前兵威盛时太守不言进兵,今日凉军方经大胜士气正旺,太守却又要进兵丹阳,不知太守是有破敌良策还是有朝廷旨意故而为之?”
“对呀,如今凉军势大如何使得!”
“前方十几万大军都不能胜,我们这点人够做什么的?”
......
伴随着徐赟的质问,堂内众官将也渐渐从窃窃私语变成了质疑声鼎沸。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张简一介凡人更没有上帝视角,之前因为诸多的担忧张简并没有冒然深入,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徐赟质问自己的口实。
张简拧眉“啧”了一声,之前想好的诸多言辞也陡然噎在喉间难吐半分,心中也不禁暗忖:“对呀,之前自己不欲进兵是怕大军难以统辖,也是怕凉军在丹阳有埋伏,更是怕与前方没有联络孤军深入,可今日又欲进兵难道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吗?”
张简笑容渐凝,心中但觉又是无力又是彷徨,猛然间那股压抑已久的情绪破封而出,只见张简豁然起身目光冷冽且坚毅的扫过众人,“徐县令问得好,我既无破敌良策也没有朝廷旨意,今日邀大家前来也只不过是想告知大家,我欲顺流而下与朝廷勤王大军会师孱陵,诸位若想相从我张简在此谢过,若诸位不愿相从那就有劳诸位守好己地,我张简亦在此谢过了。”
言罢,张简拱手一礼头也不回的转入了后堂,只留下一脸懵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从大家不明所以的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对于这议事变通知的事实,一时间还是很难接受的。
“......”
回到后堂的张简低垂着头一路无话,而在堂后等候的王勉见此情景也是一头的雾水,没办法只能也默不作声紧跟在张简身后。
“先生,你这就往建平传令,命慕容冲率所有人马及粮草辎重至关洲与我汇合,再命甘锐向长江下游多派哨探,我要知道丹阳到江陵沿岸的具体情况。”
面对张简的突然转变王勉还没有回过神,现在这一连串的命令更是让王勉有些看不懂张简到底是想做什么。
“大人昨日还说要说服宜都众人共同进兵,怎么今日却突然......”
张简背过身,传出自嘲的冷笑声,“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与其低声下气去讨好他们最后既遭拒绝又遭羞辱,倒不如我们趁快行动省的敌军有了防备,再者我们前往孱陵这宜都也需人防守,总之我意已决就这么决定了。”
王勉看张简情绪虽然有些激动但言辞却是异常的坚决,便知已经没有劝下去的必要了。
五日后,慕容冲奉命率领独孤鸿、季信并兵马五千余到达了关洲。
而摆在张简面前的却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顺流而下走长江水路,另一条则是弃船上岸经松滋走陆路,不过早在几日前张简其实就已经有了选择,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陆城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走水路。
正统二年九月二十三
张简留下甘锐和王勉在关洲看守粮草辎重,自己则带领着其余众人和五千兵马在松滋登岸准备出其不意经乐乡到达孱陵与吴云汇合。
可令张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眼前这不到几十里的路程,却是一路浅滩遍布水网纵横,难怪这松滋境内连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这道还真就不适合兵马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