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鹤你快起来。”
未等他发话,鹿先翁就上前扶起老友。
“侯爷一向重情重义,尔等来此可算是找对地方了。”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他却不停地打眼色,示意鹤仙翁想办法脱身。
???
如果换了往常,鹤仙翁一定能领会至交好友的意图。
对方不但施了眼色,还用手指偷偷在他手臂下方勾画着‘速去’二字。
可他一门心思想着官复原职,完全没料想其中会有什么风险。
‘速去’那么明显的提示,他也想不明白了。
“诸位先坐下来道明个中详情。”
“黑冰台有监察百官,临机独断之权。”
“想为你们翻案可不容易。”
陈庆招呼众人重新落座。
鹿仙翁原本想坐到鹤仙翁身边,察觉到陈庆在盯着自己后,识趣地放弃了心中的盘算。
事到如今,我能做的都做了,无愧于老友。
一切听天由命吧!
鹤仙翁迫不及待述说着蒙受的冤屈,又对黑冰台的霸道蛮横大加指责。
“侯爷若在,彼辈安敢放肆!”
余者纷纷附和,回想起昔日无忧无虑的光景,不禁长吁短叹。
“原本雷火司试制火器,大家伙是有一份伤药钱的。”
“侯爷您也知道这活儿相当危险,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断骨。”
“没想到黑冰台查了账册后,竟然依此给属下定了个贪污渎职,私分内帑的罪名。”
“这还有天理吗?”
鹤仙翁越说越来气:“我等平日所冒的风险,难道还不值几贯钱吗?”
陈庆轻笑着安抚:“说的没错,不给钱谁玩命啊!”
“老鹤,你先别着急。”
“黑冰台那里我去走一趟,探探赵崇的口风。”
“不过此事牵涉一件大案,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转圜的机会。”
“等到尘埃落地后,才能想办法把你们重新安置回原位。”
鹤仙翁担忧地问:“侯爷,那得多久啊?”
陈庆沉吟片刻:“快则一两个月,慢了半年左右吧。”
鹤仙翁大失所望。
拖上半年还了得?
他来之不易的少府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黑冰台是什么地方,想必各位都清楚。”
“尔等虽然是受了牵连,可想脱罪也不容易。”
“耐下性子安心静待吧。”
陈庆话锋一转:“各位若是无处可去,暂且在我这里栖身些时日。”
“衣食住行绝不会短缺了你们的,少了钱财尽管去账房支领。”
下一刻,他就给鹿仙翁打眼色。
该你上场了!
“侯爷高义!”
“侯爷待我等恩重如山,叫我等如何报答。”
“怎敢再劳烦侯爷,不可,不可。”
鹿仙翁在陈庆的眼神驱使下,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
“各位……何须客气。”
“侯府中经营硝盐、染料,与炼制火药异曲同工。”
“若尔等感念侯爷的恩情,平素搭把手、出点力,就当报答侯爷了。”
小主,
说完这句话,他脸色复杂地看向鹤仙翁。
最后的机会了,你还把握不住,事后可别怪我。
“好啊!”
“鹿兄,你我又能携手为侯爷效力了。”
鹤仙翁站起来笑着拱手致意。
对方异常的表现被他完全忽略,一点都不曾放在心上。
求侯爷办事,为他出力效劳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表现好了,说不定还能尽早官复原职。
一点毛病都没有啊!
“诸位的盛情陈某心领了。”
“效力谈不上,哪天有闲暇的时候愿意出手帮衬,陈某感激不尽。”
说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之后,陈庆让鹿仙翁把他们先安置在工坊中。
半个时辰后。
山风呼啸,沙尘弥漫。
“鹿兄,你要带我看什么,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莫非侯爷有要务交代?”
鹤仙翁沉醉在即将官复原职的喜悦中,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老弟,你看完就明白了。”
鹿仙翁拿出玻璃罐和草纸,熟练地重复了一遍硝化甘油敲击爆炸试验。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后,鹤仙翁目瞪口呆地盯着粉碎的草纸。
“家主的意思是让你我一同搭建工坊,大量生产这种新药。”
“此事万分机密,你做好与世隔绝的准备。”
鹿仙翁禁不住同情地看着对方。
“这……这是哪里来的?”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鹤仙翁愣了一会儿后,突然状若疯癫:“雷火司的火药根本就没失窃,是它,一定是它!”
“嘘。”
鹿仙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说得如此肯定,可有证据?”
鹤仙翁急切地喊道:“这还用得着什么证据!”
“把此物送去黑冰台,当着赵统领的面一敲,立刻真相大白!”
鹿仙翁玩味地笑道:“然后呢?”
“我怎么办?”
“侯爷怎么办?”
“诗曼公主怎么办?”
“皇家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你怎么办?”
鹤仙翁瞠目结舌,脑海中乱成一团。
他翻来覆去地思索了无数次,脸色越来越难看。
自跟随侯爷以来,对方恶行累累,当街杀人都是小菜一碟,最后连根毛都没掉。
诗曼公主更不会有事了,哪有忠犬反噬主人的道理?
皇家为了颜面……恐怕也不会公布真相。
“鹿兄,难道只有你我在劫难逃?”
鹤仙翁不敢置信地问道。
“位卑人微,除了你我还能有谁?”
鹿仙翁慢条斯理地收拾物品,轻描淡写地回答对方。
“哎呀!”
“你早知如此,却……”
鹤仙翁话没说完,立刻被打断:“愚兄没提醒你吗?”
“速去!速去!速去!”
“你的袖子都快被磨烂了,却还在开怀大笑。”
“这怪得了谁?”
鹿仙翁的诘问让对方哑口无言。
“事已至此,不必再思虑其他了,安心与我一道为家主制药吧。”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命数如此,违逆不得。”
鹤仙翁五官纠结在一起,悔恨万分。
侯爷害惨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