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被搅扰,陈庆费力地睁开重若千钧的眼皮。
这是哪里?
哦,我在黑冰台的大狱。
怎么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那知情识趣、滋味妙不可言的好女儿在哪儿?
“夜……天亮了吗?”
“老泰山,您怎么来了。”
陈庆迅速翻身坐起,用力揉搓着惺忪的睡眼。
一根乌黑的长发掉落在手边的位置,告诉他昨夜的良宵美景并不是梦。
“贤婿憔悴了很多啊。”
相里奚看到他双眼无神,动作缓慢迟钝,连穿鞋都要费了好大力气,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怜惜之色。
“初来乍到,夜里睡得不熟,故此起得迟了些。”
“各位师兄弟怎么都来啦?”
“老泰山您这是……”
陈庆草草整理衣冠后,冲着门外喊道:“老赵,愣着干什么,打开牢门呀。”
“再命人过来打扫收拾下,多送些好酒好菜。”
赵崇轻哼一声:“谨遵侯爷吩咐。”
待他离去之后,相里奚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给田舟打了个眼色。
“侯爷!”
田舟当着众人的面,扑通跪在地上。
“下官一时冲动惹下大祸,致使您无故受到牵连。”
“如今便是一死,也难以挽回局面。”
“我……”
陈庆赶紧出了牢门:“田师兄,起来说话。”
田舟执拗地不肯起身:“早知如此,任由对方欺凌又能如何?总好过害得您深陷囹圄,说不定连爵位都被削了去。”
相里奚沉声道:“阿菱随诗曼公主去了汤谷,临走前把所有情形都与老夫说了。”
“幸亏你及时搭救,否则稍晚一步……”
陈庆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把田舟扶了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区区功名爵位而已,哪比得上田师兄的性命重要。”
“老泰山您来探望我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
“总不会是要拆了黑冰台的大狱吧?”
相里奚缓缓摇头:“老夫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陈庆用眼神示意对方说下去。
相里奚回头望了一眼跟随他多年的徒弟们,心中感慨万千:“政事之争波澜诡谲,尔虞我诈,非是我等所长。”
“工造法门中,一尺就是一尺,一寸就是一寸,放之天下皆准。”
“可朝中衮衮诸公却不是如此。”
“今日笑脸相迎,来日横眉竖目。”
“前脚慨然应允,后脚翻脸无情。”
“老夫时常因此而困惑懊丧,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陈庆诧异地问道:“老泰山想辞官退隐?”
相里奚轻轻颔首:“老夫年事已高,琢磨不透的事也不想再琢磨了。”
“况且,今后朝中没有贤婿庇护,只怕我这工部尚书的位子也坐不了太久。”
“还不如求个体面主动请辞,卸下重任一身轻松。”
众师兄弟们纷纷鼓噪起来。
“侯爷,您不干我们也不干了。”
“是呀,否则哪天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既然士人不想让我们当官,那我们不当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