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宫中来了贵客。”
“下人们正在四处寻你,马上就过来了。”
陈庆一露面,侍女就心急如焚地禀告。
“贵客?”
“太子殿下来了?”
陈庆脱口而出。
侍女摇了摇头:“是您的皇家姻亲,听说刚从巴蜀返回咸阳述职复命。”
“绿……辛胜夫妻回来了?”
陈庆无比惊讶。
这两口子一贯惹是生非,始皇帝怎么会允许他们回咸阳继续兴风作浪?
忘了!
现在是扶苏当家。
正好百族之乱平息,他们一定是藉着这个天赐良机,苦苦哀求换来的机会。
“人在哪?”
“我去打发了他们。”
陈庆暗自纳罕:这两块货不去咸阳宫觐见扶苏,也不回辛家中拜见父母,无端端来找我干嘛?
怀着满腹的牢骚和不情愿,他叹着气走了出去。
“夫君,你来看。”
“这花瓶怎么样?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摆在厅堂里多有面子。”
离家数载,嬴元曼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他们在厅堂里坐了一会儿,起身四处打量。
奢华的陈设和摆件看得二人目瞪口呆,惊呼连连。
嬴元曼拿起一支鎏金缠枝瓶,爱不释手地端详了许久。
“夫人,你小心些。”
“此物价值连城,打碎了咱们赔不起。”
辛胜经过诸多波折磨难,性子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他单手握住瓶颈,想要重新放回去。
“赔不起?”
“亏你有脸说!”
“我本是皇家金枝玉叶,却不曾想嫁了你这莽夫。”
“你瞧瞧我皇妹过得什么日子?”
“千万家财信手拈来,仆婢成群颐指气使。”
“她如今积攒了多少家业你知道吗?”
嬴元曼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对辛胜大肆叱骂。
“夫人,咱们回了京畿就不会再受苦了。”
“有太子照拂,还怕短了你的花销吗?”
辛胜好说歹说,总算把花瓶抢了过来,“若不是雷侯想办法截住了百族使节,今天为夫哪还有命在?”
“千万不可触怒了他,为夫的前程还没有着落呢。”
嬴元曼不死心地瞥了眼架上的花瓶,刁蛮地耍起了性子:“我不管,皇妹有的我也要有。”
辛胜无奈点头:“好好好,一定给你置办上。”
陈庆站在门外偷听了片刻,心下无比烦恼。
我就知道,他们上门来准没好事。
这是想赖在咸阳不回去了?
还让我帮你安排去处……
不是,辛胜老弟,你的绿帽又不是我给你戴的,怎么会想起来找我呢?
“咳咳。”
陈庆轻咳两声,负手进入厅堂内。
“区区一件俗物,何足挂齿。”
“喜欢就拿去把玩嘛,又不是外人。”
辛胜和嬴元曼的目光陡然一亮,激动地起身行礼。
“阔别许久,妹婿风采更胜往昔。”
“妾身有礼了。”
嬴元曼的态度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芥蒂,反而像是一家人般热络地寒暄。
“雷侯,承蒙您出手相助。”
“大恩不敢忘怀,在下特此登门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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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胜笑容满面,拘谨地抱拳行礼。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庆原本还想讥讽几句,此时也只能作罢。
“坐吧。”
“两位风尘仆仆归来,怎么不先知会一声。”
“否则本侯一定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陈庆的客套话落在嬴元曼耳中,她立刻打蛇随棍上:“现在时辰也不晚。”
“不如叫上皇弟、皇妹,咱们一道重叙旧情,阖家欢喜。”
……
扶苏有权,我夫人有钱。
你是真知道哪门亲戚用的上啊!
“妹婿的府衙布置得好生气派,怕是仅略逊于咸阳宫一筹。”
“厅堂里摆设的物件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晃得妾身眼花缭乱,如坠梦里。”
嬴元曼自哀自怨地说:“蜀郡哪能见到这般光景。”
“这两年……呜呜呜。”
“妹婿,妾身知错了。”
“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辛胜帮腔道:“昔年内人恃宠而骄,无意间冒犯了雷侯。还望您看在姻亲情分上,饶恕她的过错。”
陈庆的心情万分复杂。
好连襟,你知不知道你夫人红杏出墙,跟扎西尊珠鬼混在一起?
如果你知道的话,只会嫌我打得轻了,而不是在这里替她求情。
唉……
又不是自家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本侯又不是气量狭隘之辈,过去的事早就忘了。”
“二位何必如此。”
“不知蜀郡边关情形如何?”
“少了主将镇守,可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辛胜神情振奋,从怀中掏出一卷皱巴巴的文书:“末将正是回咸阳向殿下报捷的。”
“野人军如有神助,所向披靡。”
“即使山夷躲在深壑老林中,依然逃不过他们的追索。”
“嘿!末将从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
“再有五千野人,足以扫清身毒通道,此后西南再无忧患,出行畅通无阻!”
“雷侯请看,这是山夷部族交纳的降表。”
陈庆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心情沉重地问:“太子殿下拨付的野人青壮如今还剩多少?”
辛胜怔了一下,心虚地说:“不足千人。”
陈庆再问:“不足千人是多少?”
辛胜向嬴元曼投去求救的目光,在她的眼神催促下,声如蚊讷的回答:“约莫两百之数。”
“两百?”
陈庆忍不住怒气勃发:“前后派发了七八千人过去,如今你告诉我仅剩下不足两百?”
“他们感念殿下的厚待之恩,方才舍生忘死奋勇杀敌。”
“你居然心安理得地把他们当成了立功的踏脚石!”
“辛胜,回去洗干净了等着下狱问罪吧。”
“莫说本侯不顾念姻亲之情,你动摇殿下统领天下的根基,百死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