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你不在内务府当值,来学堂里捣什么乱?”
芈滢回头交代学生自己看书,随后关上门气呼呼地瞪着陈庆。
“我从内务府的用度中节省出来的开支,建成了这座学堂。”
“过来看看都不行吗?”
陈庆负着手反问。
芈滢埋怨道:“想看你就看,打搅我上课做什么?”
陈庆嘶了一声,指着教室内黑板上的字:“你不觉得自己教的有问题吗?”
“立志,好男儿志在四方,胸有沟壑万千。”
“怎么会是当什么御史大夫?”
“再者,学堂里什么时候来了御史大夫之子?”
芈滢不服气地解释:“又不是在朝中做官就一定家财万贯。”
“族中子嗣众多,教导不过来,送来学堂有何不可?”
陈庆冷笑道:“又是两头下注对不对?”
“小时候读着我建的学堂,长大了窃取我的胜利果实。”
“当真是打的好主意!”
芈滢气道:“你在乱说什么?”
“孩童又不知道朝中的那些纷争。”
“他只不过是想学有所成,长大了好继承家业、光宗耀祖而已。”
“何过之有?”
陈庆连连点头:“对,你说得不错。”
“御史大夫的儿子嘛,想和他爹一样有什么不对?”
“将军的儿子也要当将军。”
“世代显贵,千秋传承。”
“受教了。”
说完他轻慢地作了个揖,转身就走。
“哎,你去哪儿?”
芈滢招手想唤住他,结果陈庆越走越快。
“一天天不务正业,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回到教室里继续上课。
陈庆一路脚下生风,走到渭河边的开阔地,望着眼前波涛滚滚的大河心情才好了些许。
他折下根新发芽的柳条,无意识地将其折断,一节节丢进水里。
‘怪不得总觉得这个时代少了什么。’
‘震动千古第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维系大秦的存在,避免出现楚汉争霸,华夏百姓生灵涂炭是没错的。’
‘但是在这同时,附着在这个封建王朝上的沉疴痼疾必须去除!’
‘哪怕仅仅是一部分!’
‘有一天我会死,扶苏会死,田舟会死,秦墨的工匠成千上万地死在屠杀之中。’
‘但是未来的寒门弟子可以凭借学识才干出人头地,黔首百姓能享受到做人最基本的保障,华夏能牢牢占据先发优势,不再沉沦于一次次王朝轮替,那我们的死就有价值!’
陈庆已经放弃了那点渺茫的幻想。
始皇帝留他活命继续辅佐扶苏,将大秦的领土扩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太奢侈!太美好!
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郑妃和嬴诗曼都觉得,他娶妻生子之后性子会逐渐沉稳,最后成为一名合格的臣子,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几乎跟他一样天真!
“如果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那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是这个世界的错!”
陈庆嘴角勾起笑容,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要做的就是努力改变它,鞭策它,让这个世界变成我想象中的样子。
想通了一切,他顿时念头通达,闲庭信步般朝着北坂宫走去。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两千年前还是两千年后,我始终赤心不改。
忠于这片我深深热爱的土地,忠于勤劳勇敢的华夏人民!
——
太阳西斜。
各府司的主事先后赶到北坂宫,齐聚一堂坐在台下等候训示。
陈庆身边六只小洋马像是穿花蝴蝶一样,挨个桌案的添茶倒水,奉上果盘。
田舟等人客气地接在手中,连连道谢,好像受到了极大的礼遇。
陈庆懒懒散散的斜着身体,单手撑住下巴打量着众人的表现。
摆排场有用吗?
相当有用!
他越是飞扬跋扈、骄奢淫逸,手下就越信任他,敬重他。
别人办不成的事情他能办成,别人不敢干的事情他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