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怒难犯?”
“受教了。”
陈庆拱拱手,快步向殿外走去。
蒙毅见到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大好。
“诸位,今日可有闲暇?”
“陶尚书接管股票交易所,乃难得的喜事。”
“吾等为其设宴庆贺如何?”
陶淳苦笑着说:“不必了。”
“陶尚书为何推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麒麟殿门口,百官欢喜雀跃,把陶淳围在中间异口同声地戏谑打趣。
陈庆走出了老远,直到坐上马车才松了口气。
“娘的,差点绷不住了。”
他脸上的颓废哀愁之色瞬间散去,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
“这群贪鄙之辈比我想象的还心急。”
“股市暴跌近在眼前。”
“说不得要麻烦陶淳顶在前面了。”
他掀开帘幕往恢弘壮丽的咸阳宫内看了一眼,吩咐车夫:“走吧,去北坂宫。”
今日群情激奋,要抢占股票交易所主导权的是你们。
来日哭爹喊娘,一个个恨不得叫我祖宗,要把我请回来的一定还是你们。
真期待啊!
——
接连数日,陈庆深居简出,消失在朝野的视线之中。
他一边安排嬴诗曼和扶苏慢慢抛售股票,一边让他们派人大肆放出利好消息。
冶铁司兴建新高炉的进度随着农忙结束,骤然加快。
繁忙的车马川流不息,高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拔高。
这也导致皇家钢铁的股价居高不下,扶摇直上。
最离谱的陈氏化工,因为占了‘盐业’‘矿业’的概念,又有陈庆这个内务府府令和嬴诗曼这个太子胞妹站台,股价一度突破至一千贯。
虽然曾短期滑落,但不久之后就重新站稳千贯的关口。
“夫人,如今市面上抵押的房契、田契、各类物业数不胜数。”
“你多挑些合适的,尽管买下来。”
嬴诗曼一边帮陈庆整理衣冠一边点头:“还用得着你说,我早就在做了,顺便帮我皇兄也买了些。”
“夫君,股价真的会暴跌吗?”
“咱们家的商号怎么办?”
“有没有办法逃过此次风波?”
她为此忧心了数日,忍不住再次问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夫人是舍不得大秦第一商号的名望?”
陈庆禁不住发笑:“你觉得咱们家的产业真的值那么多钱?”
嬴诗曼傲然地说:“当之无愧!”
“哈哈。”
“夫人呐。”
陈庆温和地劝说道:“你在交易所宣称的那些产业,如今可曾落实了?”
“陈氏化工至今没产出一粒盐,也没开采过一座矿山。”
嬴诗曼不服气地说:“已经在筹备中了。”
“是呀。”
“正在筹备,股价千贯,你觉得合理吗?”
陈庆扶住她的双肩:“当下交通不便,信息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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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盐业、矿业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别人既看不见也摸不着。”
“他们愿意拿出大笔钱财来购买咱们家的股票,无非是看重你我的身份。”
“换言之,股市就是名望、权势的变现工具。”
“他们相信咱们可以做得到,所以愿意投入重金博一个未来。”
“朝中百官群情激奋,无非想要抢夺股票交易所这个变现工具。”
他微笑着说:“你我加起来,变现了上千万贯。蒙毅那老贼的名头,换个七八百万贯不过分吧?”
“宁腾是京畿的地头蛇,少说也得有个五百万贯。”
“泼天的财富唾手可得,谁不想呀?”
嬴诗曼气鼓鼓地说:“那你还把交易所托付给民部?”
“诶,夫人有所不知。”
陈庆笑嘻嘻地说:“当前股市的火热就是在讲故事。”
“谁的权势大,信的人就多。讲的故事生动出色,就能换来大笔钱财。”
“可有一天世人发现故事仅仅是故事,它变不成现实怎么办?”
“万丈高楼轰然倾塌!”
“不知多少人要粉身碎骨呀!”
嬴诗曼心惊肉跳:“你总是在做这种事情,我劝一千遍一万遍,你也死不悔改。”
陈庆爱怜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我来做总好过你皇兄来做。”
“为夫这回要大开杀戒,为你皇兄踏平前方的一切艰难险阻!”
他长笑两声,冲着外面喊道:“芷茵,你梳洗好了没有?”
“咱们去见你的旧时之友!”
“夫人,你照我教你的去做,无论谁登门拜访,都说我不在。”
嬴诗曼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你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回都要出门躲避,可见情势之险恶。
对朝臣大开杀戒是那么容易的吗?
她不禁想起陈庆时常念叨要‘摆烂’了,当个安乐富家翁,吃她的软饭。
“真如此就好了。”
嬴诗曼黯然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
渭河之南,内务府一处闲置的宅院。
暖洋洋的太阳晒得人眯起了眼睛,墙根下一堆人酒足饭饱,尽情地说笑哄闹。
这里是咸阳!
他们回家了!
天高云阔,风和日丽,连拂面的轻风都带着清新怡人的气息。
门外传来几声响动。
王芷茵迫不及待提着酒菜冲了进来。
“柳四,伍九儿,孔大个!”
“本公子来看你们啦!”
倚墙晒太阳的游侠儿迅速起身,兴奋地上前行礼。
“王公子!”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我等有礼了!”
王芷茵情绪高昂:“怎么一个个像逃难回来似的?路上吃了许多苦吧?”
“咦,怎么就你们几个?”
“其他人呢?”
“王公子到访,还不出来见礼?”
“不想领赏钱了吗?”
游侠儿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她身后的陈庆。
“芷茵。”
“就他们这些人,余者……不复归,折在途中了。”
陈庆感慨万千地说道。
史书中常见到的一些词汇,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其中的沉重。
‘岁大饥,人相食’‘一去万里,不复归’
“你说什么?”
王芷茵霎时间愣在原地,怔怔地打量着眼前仅剩的几个昔日旧友。
“孔大个呢?”
“他身板那么结实,能徒手格毙恶狼,他怎么没回来?”
游侠儿垂头不语。
有人小声说:“孔大个为吾等开路,不幸遭毒虫咬伤。身体时冷时热,意识混沌。熬了三四天,人就不行了。”
王芷茵摇了摇头:“伍九儿呢?他那么机灵,鬼点子最多。他去哪儿了?”
游侠儿回道:“我等遭遇蛮邦刁难勒索,小九儿想趁夜偷偷打开关门。一不小心失了手……被蛮夷格杀。”
王芷茵不忍心去清点人数,又无法按捺下心中的悲痛。
“就回来了这么多?”
游侠儿抬起头:“屋里还躺着两个,一回咸阳就病倒了。幸亏雷侯安排了郎中诊治,病况已经安稳下来了。”
王芷茵惶急地回过头:“陈庆,怎么会这样?”
陈庆无法作答,轻轻叹了口气。
“你先与他们叙叙旧。”
“带回来的身毒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一名游侠儿迅速做出请的手势:“侯爷,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