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讥笑道:“两家相争,既伤了和气又亏了自家钱袋。”
“可远离京畿的郡县,还苦于水泥短缺售价高昂,如襁褓中的婴儿嗷嗷待哺。”
“蒙尚书从未以长远来计较,想过如何把水泥运出去吗?”
“又或者……蒙家铁骨铮铮,宁肯把水泥烂在仓库里,也不用内务府的船只来运输?”
蒙毅顿时语塞。
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么长远的问题。
主要是水泥工坊进展缓慢,把他的心气快耗没了,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去思考这些问题。
“宁内史。”
“内务府造的船你将来不用?还是京畿百姓不用?”
宁腾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说:“船运高效便利,该用自然是要用的。”
“诸位同僚,哪个敢在此立下毒誓。”
“尔后无论如何,自家人、货绝不用内务府的船运。”
“否则就叫它无风起波浪,浊海生怒涛,把你家连人带货全部卷进水里。”
陈庆作揖拱手:“本侯先在这里记下了,免得以后牵累到船队。”
陆雍见无人敢出声,掷地有声地说:“老朽第一个立誓!”
“好,还有呢?”
陈庆根本没把这个老登放在心上。
他一条腿都迈进棺材板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其余人嘛……
朝中重臣哪个背后没有庞大的亲族依附,而这些人又收买土地、经营商贾。
你敢说不用,我真敢垄断了航运不让你上船!
麒麟殿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一来是始皇帝的态度暧昧不明,他们怕陈庆不死,遭到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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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太子还在殿内,今天说的话必定会被他记在心里。
为了家族考虑,还是不要大放厥词的好。
“陛下,去年内务府就吃过这样的亏。”
“供耕种所需的铁器明明打造出来了,却苦于长途运输耗时耗力,迟迟无法送至百姓手中。”
“今年冶铁司兴建的高炉更多十倍不止,物料转运、成品外输所需的马车、船只同样要多十倍。”
“倘若后年呢?三五年之后呢?”
“十年二十年之后,又该如何把海量的货物运送到千里、万里之外?”
陈庆一脸正色地说:“请陛下明鉴,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此乃谋国之计。”
嬴政在理性上已经被他说服了,但感情上却迟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陈庆多会说话,多会办事呀!
那个所谓的沙盘模型越造精细,越造越逼真。
这孽障还时不时拿更改过的新品来向他报喜……
“陛下,您看宫殿下方的管路铺设。”
“盛夏时节,冰凉的井水被汲取到高处,然后沿着密密麻麻的管路流淌至各处宫殿,此谓‘自来水’。”
“陛下,您瞧宫中新增的锅炉暖房。”
“微臣设计的地暖足以使大殿在冬日也能温暖如春,而且无需担心烟熏火燎,热力也平缓均匀。”
“陛下,大喜事大喜事!”
“微臣终于找到了玻璃颜色统一的办法,您的新宫每一扇窗户都能用上一色的玻璃!”
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嬴政想起自己当时欢欣雀跃的心情,不禁怒从心头起。
“陈庆,寡人只问你一句。”
“你应承下的新宫到底何时能修好?”
“寡人最后再信你一回。”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