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侯,随在下走一趟吧。”
灯火昏黄,一道人影站在阴影中冷冷地喝道。
“老赵,在我府里装神弄鬼,就不怕我一枪崩了你?”
陈庆仔细打量片刻,没好气地说道。
“呵呵。”
“你勾连外邦在先,擅议国事在后,又想袭杀本统领?”
“看来留你不得!”
赵崇冷笑着走上前来。
陈庆直接一拳怼向他的腹部,结果被对方机敏地躲过。
“少来这些有的没的。”
“陛下召我入宫?”
赵崇得意地点头:“然也。”
“雷侯,你罪行败露,还不束手就擒。”
陈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伸出双手:“来,你擒一个我看看。”
赵崇绷着脸问:“尔焉敢不惧国法?”
“行得正,坐得直。”
“赤诚坦荡,自然无惧。”
陈庆索性坐在台阶上:“劳碌一天,本侯腿脚酸痛走不得路。”
“赵统领你说怎么办?”
赵崇道:“难道你还想让我抬着你入宫?”
陈庆翻了个白眼:“不行吗?”
“雷侯恕罪。”
“陛下在宫中等候,着实耽搁不得。”
“你快随我出门吧。”
赵崇讨好地说:“本统领职责在身,还望雷侯不要为难。”
陈庆想了想,问道:“陛下为何召我,说来听听。”
“四海空,九州同。”
赵崇这回倒是爽利,小声说出了答案。
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前脚刚说的话,后脚你就禀报宫内,效率可真高。
“陛下还说你杀心重,估摸着是想询问外邦之事。”
“能说的我都说了,咱们快走吧。”
赵崇焦急地催促。
“拉我一把。”
陈庆伸出手:“老赵,本侯行房的时候你不会……”
赵崇大摇其头:“在下做人也是有底线的。”
……
我信你个鬼!
不过转念一想,府中方便监听的,唯有端茶倒水的侍女。
让她观赏我大展雄风,也不算太亏。
两人乘上马车,在夜色中行色匆匆地抵达咸阳宫。
御书房内,始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下舆图,神情专注。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
心烦意乱的时候要看,举棋不定的时候要看,孤身独处的时候也要看。
天下间辽阔的土地,一望无尽的汪洋仿佛尽在图中,盯得久了,好似心神也随着畅游九州,令人心旷神怡。
听到脚步声后,嬴政微微侧身。
“参见陛下。”
“陈卿,你来啦。”
简单的对话之后,嬴政踱了几步,指着舆图问道:“箕氏朝鲜、扶桑、东胡、匈奴、月氏、西羌、南越。依你之见,寡人何时能平定四方蛮夷?”
陈庆思索片刻,作揖回道:“说快也快,二三十年足可。”
“二三十年呀……”
“寡人平定六国才用了十年。”
嬴政不满地说道。
陈庆嘴角抽搐。
您要不要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在说什么?
二三十年还慢?
周边这一圈加起来,比秦国领土大得多!
“开疆拓土易,人心归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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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只要四方蛮夷臣服大秦,肯定要快得多,十年都用不上。”
陈庆斩钉截铁地回答。
嬴政终于满意,嘴角勾起:“寡人听闻你只用两百兵马,就想拿下箕氏朝鲜?”
“可足否?”
陈庆一听就知道,始皇帝非但没因为他自作主张而生气,反而相当支持。
特意叫他进宫来,还想给他添些兵马。
“回禀陛下,若不是为了万无一失,其实二十兵卒足矣。”
陈庆爽直地说道。
“哦?”
“二十兵卒?”
嬴政哑然失笑:“箕氏虽小,有户籍数万。”
“二十兵卒如砂砾填海,怎能使其服于王化?”
陈庆泰然自若:“按照微臣所想,一正使,一副使,两人也未必不能行。”
赵崇站在宫门外,听到他越吹越离谱,忍不住撇撇嘴。
两个人结伴出使,怕是路上就被豺狼虎豹给生吃了!
你倒是真敢说。
但是赵崇偷眼一看,始皇帝满面红光,显然心情十分舒畅。
他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笨,叫你不会说话。
活该你不得荣宠!
“陈卿说来听听,两人如何慑服箕氏朝鲜。”
嬴政先在御案后坐下,勾手招呼。
陈庆恭谨地在对面落座,字正腔圆地说:“大秦自立国至今,征战数百载。”
“打出了万里江山,打出了赫赫国威。”
“而今积势已成,蛮夷闻秦而色变,无不惧服。”
“此乃历代先烈碧血忠魂铸就的一柄利剑。”
“执此神兵,自然无往而不利。”
“一正使,一副使,以印信、诏书为证,携大秦百年国威,自当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陈庆笃定地说:“无兵马随行,自有蛮邦供其驱策。无粮草补给,自有外族拱手奉上。”
“如月氏、箕氏、东胡之流,恩威并施,定然甘愿为大秦前驱,哪怕流血舍命亦在所不惜。”
“此乃以夷制夷之策。”
嬴政欢欣喜悦:“国威如利剑,好一个以夷制夷!”
“陈卿,此计……莫非也是后世学来?”
陈庆微笑着点头。
与霸秦时代最接近,国情也最相似的当然是强汉。
现成的作业为什么不抄?
汉朝的使节堪称霸权主义的最佳模板,连阿米利加来了都得磕两个头称一声祖宗。
班超在鄯善国,以三十六人强杀匈奴200人的使节团,然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迫使鄯善国重新臣服于大汉。
傅介子杀楼兰王,然后说出了千古流传的名言:“毋敢动,动,灭国矣!”
陈汤胆子更大,假传诏书召集了四万汉胡兵马斩杀郅支单于,留下振聋发聩的‘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相比之下,陈庆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毛毛雨。
幸好始皇帝在位,他同样胸襟宽阔、雄才大略。
陈庆的行径正合他的脾气。
“哦……”
嬴政略感惋惜。
原来后世有人做过,并非大秦原创。
“陈卿,‘四海空’可是如寡人所想?”
他神色严肃地问道。
“正是。”
陈庆直言不讳地承认下来。
“想跳出马尔萨斯陷阱,需要海量的人命来填。”
“微臣也有良心,虽然不多。”
“说不得要苦一苦域外蛮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