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装有钻戒的盒子交给车夫保管,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乞丐们走去。
其中一人倚靠在墙根,半截破烂的裤子下露出两条包浆的大黑腿,正抬着胳膊与身边的同伴互相抓虱子。
身前忽然一暗,阳光被陈庆高大的身影挡住。
乞丐略感诧异,眯着眼睛仰起头,然后猛地蹿了起来。
“勿要慌乱。”
“我来找你问点事情。”
陈庆直接摸出一把铜钱,示意对方伸手。
乞丐的目光被崭新的铜钱牢牢吸引,迟疑片刻后,颤颤巍巍伸出右手。
他的手掌被冻得通红,手背却保持着整体画风不变,包了一层厚厚的皴灰。
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乞丐掌心多了一把沉甸甸的铜钱。
他立时大喜过望:“多谢贵人赏赐!”
“贵人您要问什么,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庆温和地问道:“你从哪里来?”
“草民自上郡槐树乡而来,听闻京中工价甚高,想趁着农闲时来赚点花销。”
乞丐爽利地回答。
“哦?”
“既然是来咸阳务工,怎么……”
陈庆打量着他衣不蔽体的样子,欲言又止。
乞丐不好意思地缩着手脚:“草民家中无权无势,官府不给我开具传书。”
“到了京中,既无法住店,也找不到人投靠。”
“那些黑心掌柜欺我是个外来户,又是私自离乡滞留京中,便刻意欺压为难,工钱不肯给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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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腹牢骚地说:“按行情壮工一日起码要十二三钱,到了我这里,每日只肯给八钱,且不管吃喝。”
“我忙活一整天下来,去了花费,连六个钱都剩不下!”
“实在太欺负人了!”
陈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咸阳周边有许多百姓进城来打工,却没想到来讨一份生活如此艰辛和不易。
“在京中赚不到钱,你为何不返回家乡?”
“可是缺了盘缠?”
陈庆好心地问道。
乞丐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草民未能赚到钱,怎么有脸空手回去?”
“况且京城比我们槐树乡可好多了!”
“哪怕要饭都饿不死。”
“城中的富商勋贵不知凡几,施舍可大方着呢!”
陈庆不禁愕然。
双方的认知似乎有着极大的差距。
他觉得乞丐的生活极其艰苦,饥一顿饱一顿,遭人白眼和欺凌。
但对方似乎还挺满意?
“贵人,草民在这里过得很好。”
“不瞒您说,欺负我的黑心掌柜也没落得好。”
“凡是克扣我工钱的,回头全被我找衙役举报了!”
“我没有传书他们还敢收留,分明就是藐视国法。”
“天子脚下,岂容他们放肆!”
乞丐越说越来劲,但其余晒太阳的同伴脸色却古怪起来。
如果不是他连续举报了几家商铺,他们怎会沦落到无人敢用,最后沿街讨饭的地步。
“哈哈。”
“你倒是个不受人欺的性子。”
陈庆半是夸赞半是调侃地说。
乞丐拍着瘦巴巴的胸膛,“草民不惹事,也不怕事。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门都没有!”
他大放豪言之后,才想起眼前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贵人。
“草民就爱说实话,贵人您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