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深夜的晚风,透窗而来。
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
已经嫁为人妻多年的梅朵拉姆,此时坐在一张书桌前,看完了手中的泛黄信件之后,良久不能回神。
因为信上的字迹,赫然是他的亲生父亲,上代可汗,胡日乌斯所留。
——
梅朵拉姆,我的女儿,见字如面。
我知道,你一定会惊讶于这封信的出现,毕竟我活着的时候对你很生分,从来没有什么父女情深,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给你留下这封信。
但,我在这封信上面留下了我的灵魂烙印,这是身份的证明,你可以凭此来确认一番。
现在,该说正事了。
你能收到这封信,那就说明草原局势已经到了不可扭转的局面,草原兽人的反叛之心,也许已经路人皆知了。
而你的哥哥阿尔善,也即将做出那个会让他背负千古骂名,且在死后遭受无尽折磨的决定。
我愧对于他。
我、我甚至在当年没有告诉他真相,因为我是自私的。
我一边想要获得永生,一边又想让他去做正确的事,然后让他来承受那恐怖的代价。
我简直就是个混蛋。
我不配为人父。
我快死了,我能感受到寿命的极限将至,而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我不能这么自私。
可你哥哥已经长大了,他太成熟,太有自己的主见,他的思想不会被我动摇,哪怕我现在再告诉他一切真相,也已经来不及了。
但还有机会!
梅朵拉姆,就是你!
在你哥哥心里,你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他只在乎你!
我希望你能去阻止他,梅朵拉姆。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些事,而下边的字迹内容是绝密,除了你哥哥,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而且即便是你和你哥哥,也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看见。
这个方法就是……用你的血,还有你母亲的骨灰,按照1:1的比例混合,然后涂抹在信件表面,如此一来,你就能看见了。
——
抱歉,梅朵拉姆,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防止他人窥视,但我必须确保接下来的内容,只有你和你的哥哥能看见,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么,我要开始讲了。
这件事还得从我的父亲,你的爷爷,阿木尔汗开始说起。
他是草原上的传奇。
但他的力量,并不都是来源于他自身。
他当年之所以能从八卦级踏入九宫级,是因为一场奇遇。
他见到了神灵!
真正的神灵!
你的爷爷是唯一能跟那位神灵进行交流的幸运儿,所以他成为了神选者,拥有了调动神灵之力的权能。
你一定不相信,你爷爷其实这辈子都没能开启第二个法则神宫,终其一生都止步九宫级初期。
他之所以能拥有半神级的战力,全都是因为他能够调动神灵之力。
那位神灵没有表明身份。
而你爷爷,一直以来也只是都以‘天神大人’来称呼她。
这是一场交易。
天神大人给予了你爷爷一统草原的力量。
作为回报,天神大人要求你爷爷在成为草原霸主之后,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去打造一个草原百族,和谐平等的美好世界。
你的爷爷并不昏庸,也并非如你哥哥所言是一个什么过于理想化的人。
他很清楚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他当然知道许多兽人天性残忍,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一味地跟他们追求平等,只会迎来兽族的反咬一口。
但他不得不那么做,因为那是天神大人的旨意。
他不知道天神大人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
但天神大人其实从头到尾也没跟他进行过多少交流,除了第一次给予他力量之外,后面的几次降临神音,都是在严厉地提醒他不要忘记当初的约定。
于是你爷爷只能颁布那些看似不合理的决定。
一切的不合理背后,都有一个足够合理的真相。
而这,就是真相。
一尊未知的天神,给予你爷爷统一草原的力量,然后又命令他去打造一个种族平等的草原。
你爷爷还颁布了很多政令。
比如,‘草原联盟的各族是平等的,草原人和兽人是平等的,没有君臣,只有联盟’,这是一句铁律,印刻在我们那拉王族血脉里的铁律。
但这句话并不是出自你爷爷。
而是那位天神。
你爷爷只是那位天神的奴隶,只能按照她的命令去办事。
你爷爷害怕她,但又深深地崇拜着她。
我也是。
因为,那位天神能给予我们永生!
从你爷爷开始,他的每一个后裔,也就是我们,我们在死后不会真正的死去,而是会以灵魂姿态,进入死后世界,在那个没有痛苦的天国继续活着。
这就是永生啊!
谁能拒绝永生?
你爷爷不行,我也不行,我们都向往永生不死。
但,永生的前提就是,我们必须得遵循那位天神的旨意,让草原联盟一直保持在各族平等的状态,这就是她唯一的要求。
若是谁敢违背这一条旨意,那他就会被天神大人认定为‘叛神者’,在死后世界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梅朵拉姆,我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吗?!
你哥哥一旦开始行动,他就会彻底破坏草原各族的平等关系,他会就此沦为‘叛神者’,被天神大人所仇视,死了之后还要遭受难以想象的可怕折磨,而且永无止境!
去阻止他,梅朵拉姆,阻止你的哥哥,别让他成为‘叛神者’。
我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
——你那不配为人父的父亲,那拉·胡日乌斯
……
……
“砰!”
“哥!
”
朱红色的殿门忽然被推开,在那深沉的夜色之中,身穿一袭青色劲装的梅朵拉姆,手里拽着张泛黄信件,焦急地冲了进来。
大殿深处,一位白衣青年站在窗边,遥望窗外明月。
面对梅朵拉姆的到来,这位三代可汗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澹澹道:“你如今已为人妇,不该如此无理地闯进我的寝宫,给外人看见,徒增风波。”
“哥,你快看这个!快看啊!
”
梅朵拉姆冲到阿尔善面前,眼泛泪花,慌张无比地将手中信件递出,“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做那种事情!你不能沦为叛神者!
”
“……”
阿尔善皱着眉,带着几分诧异,伸出右手,缓缓接过信件看去。
很快,他童孔就骤然一缩,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父汗……”
但最终,这位三代可汗的表情,还是重归平静,只是他那放在身后,死死攥紧的左拳,也表明他实际上并不平静的内心。
这个细节,梅朵拉姆看见了。
“不要,不要!”
她一把伸出手,死死抓住了阿尔善的左拳,哭着喊道:“哥!你不可以做叛神者!听到了吗?不可以!
”
“呵。”
阿尔善却只是摇头失笑,“果然,果然啊,跟我想的一样,爷爷根本就不是什么传奇,而是那个神灵的一条狗罢了,一条听话又卑微的走狗,呵,第一条狗。”
“什、什么?”
听得此言,梅朵拉姆不禁一怔,“你说‘果然’,‘第一条’?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