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家时,凌息望见窗户外远远有两户青砖黛瓦的人家,凑巧黑小子家便是其中一户。不过,环顾一圈男人住的房间,破破烂烂的床板上垫着干草,空气中充斥着灰尘呛人的味道,周围堆积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别说拿给病患养伤,就是换成正常人住也吃不消。
联系方才黑小子的态度,哪怕听不懂谈话内容也能猜到两人关系恶劣,这人在家大概率不受欢迎。
不受欢迎好呀,若是家中受宠的孩子丢失,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凌息眼中精光更盛,简直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推开窗户跳进去,像条敏捷的猫儿,屋内烛光昏黄,简陋床板上的男人看清少年模样后,眸中诧异一闪而过,旋即转变为锋锐的审视。
美人计吗?
除此之外,霍琚实在想不出派个手无缚鸡之力,相貌出众的哥儿来的目的。
然而下一秒,少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出现在他床前,霍琚瞳孔蓦地放大,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速度吗?
男人面色冷凝,顾不得身上的伤,格挡开少年向他探过来的手,利落反击袭向对方脆弱雪白的脖颈。
凌息接连与男人过了数招,心中越发满意,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浅淡笑意,宛如得到糖果的小孩儿。
本就临近热潮期,凌息的好战欲节节攀升,一拳头砸碎男人摇摇欲坠的木板床,干草纷飞,灰尘扬起。
“大晚上不睡觉要死啊!”东边屋子传来中年男人的呵骂。
鼻间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凌息上头的情绪刹那冷静,迟钝察觉到男人伤口崩裂,濡湿了衣衫,额头冷汗涔涔,嘴唇苍白。
霍琚听到他爹霍永登的声音,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不能让他们对上,必须赶快解决掉此人。
后背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击,霍琚猝不及防砸向墙边积满灰的木箱,伤口崩裂失血过多加上这一撞,铁人也受不住。
凌息愣在原地注视两秒昏迷不醒的男人,转头瞥了眼不敢跟他对视的大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大灰没往人腰子上撞。
“妈的丧门星,又闹什么幺蛾子。”中年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渐近。
凌息扛麻袋似的把男人扔到肩膀上,踩上窗沿借力一蹬,鬼影一般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霍永登满嘴脏话推开门,打算趁机找大儿子要钱,听他婆娘说退伍兵都会发放一笔银钱,何况大郎随军南征北战十年之久,想必在外存了不少钱,家中吃穿用度,治病喝药哪样不要钱,可不能惯着人白吃白喝。
嘴巴张开就没再合上,屋子里一片狼藉,窗户大敞开,地上甚至有几滴血,霍永登木头一样僵在原地半分钟,直到看清自己那断成两截木板床,才嗷地一声大叫起来,“天杀的,霍大郎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在家里白吃白喝还敢损坏东西,老子非打断你另一条腿不可!”
霍永登左顾右盼找人,愣是连片衣角都没找着,家里人听到他的声音赶过来,目睹此情此景齐刷刷阴沉下脸。
霍常安第一反应更是他大哥和十年前一样跑了。
“快找找,家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听二儿子这么一说,霍永登回过神,立马吩咐妻女开始查看,霍常安捏紧拳头,余光忽然瞄到窗沿上有几撮毛,捻起来仔细分辨,遽然脸色煞白。
“狼……是狼……”家里有狼来过,而且把他大哥叼走了。
从前只听说过狼叼孩子走的,没从听说过狼特意跑进村叼走成年人的,霍常安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大哥身上血腥味过于浓重把饥饿的狼引了过来。
赵秀娟进屋第一时间走到断成两截的木板床前,拨开干草,从砖缝底下翻出一个老旧的钱袋,余光快速扫过其他人,确定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立即把钱袋塞进怀中。
霍大郎回家苏醒后,给过她五两银子作为家中嚼用,在村户人家五两银子可不少,足够娶个姑娘回来,但赵秀娟不相信霍大郎十年间才攒下这么点银子,再者还有退伍安置费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大花花肠子多着呢。
“爹娘,有狼来过把大哥叼走了!”霍常安高声惊呼。
“什么!?”在场其余三人闻言大惊失色。
霍常安作为村中年轻力壮的汉子,心中有一定责任感,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定了定心神说:“我去通知老吴叔和村长他们,爹娘,莺莺你们锁好门窗。”
“好……好好,你快去。”霍永登结结巴巴,腿肚子打颤,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要是他早来一步,指不定他也会被吃掉。
霍莺缩进赵秀娟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娘,好可怕。”
“没事,没事,咱们把门窗关好,不会有事的。”赵秀娟抚摸她的脑袋柔声哄道。
一家四口竟无一人关心同狼一并消失的霍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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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琚在一股肉香中醒来。
“你醒了,快来吃点东西。”一身红衣的少年笑容明媚,眉眼弯弯,干净纯澈,光是看着他笑就能感受到快乐。
霍琚很难相信会有人可以如此纯粹的快乐,视线扫过四周,他没有被带到刑房或暗牢,耳朵里传来清脆的鸟叫,是当地常见的一种鸟类,少年甚至没有把他带离邻水村。
听对方一口官话,应该是皇都一带人士,霍琚暂时无法判断出少年属于哪个派系又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