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让她有些莫名的难过，又有些莫名的惊喜，目光牢牢地锁住那个眉眼如画的少年。

因为，镜像中的那个少年，五官眉眼与她有些相似。

似曾相识的感觉笼罩而来，让顾轻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就像前世今生的轮回般，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让她彷徨无措的同时，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少年的身份。

血缘关系其实挺奇妙的，她明明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那个魂牵梦绕的少年了，却能够在此时，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少年黑色短发，面容干净，眉眼俊朗，高挺的鼻翼，不苟言笑的神情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五官稍显硬朗，狭长乌黑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深邃又高冷。

可是当他微弯着眉眼，勾唇浅笑的时候，又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与严肃时的神情大相庭径，反差感太大，但两种神情融入在他身上的时候又不会显得自相矛盾。

夹着笑意的黑眸纯粹又干净，像是藏了万千星辰，有些细碎的光流窜出来，像极了星星在说话。

少年的眉眼与顾轻语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乌黑透亮，简直如出一辙，都带着清澈的干净，不参杂着任何的杂质。

愿你走过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这句话用来形容眼前这个少年最为恰当不过，那双经历风霜的眼眸，如同伊始时期，永远炙热纯粹，干净如初。

镜像里一幕幕的过往呈现出少年不同成长时期的模样。

少年站姿挺拔，孔武有力的手臂上架着狙击枪，弹无虚发。

少年身手敏捷，从一众弟兄们点到为止的交手中拔得头筹。

少年脾气温和，冷硬的脸庞下藏着对兄弟们耐心又细致的照顾。

少年勤奋好学，总是以谦逊的姿态来对待长辈，有时候憨厚老实的样子带着莫名的可爱喜感。

少年......太多的模样也还是拼凑不完他的一生。

少年成长的速度很快，眼神从一开始的单纯到后来的越发坚韧，逐渐褪去了稚气的脸庞，多了一丝野性的气息，能够给人沉稳干练的安全感。

少年很优秀，好像镜像中呈现出来的只是他人生故事里的冰山一角，那只言片语和零碎片段并不能说完那个少年的一生，也描绘不出那个少年一生的无限光华。

可惜，少年的一生太短，短到只能用这种碎片化的片段来缅怀，来铭记，来再见.......

镜像中的少年如同出现在昙花一现的幻境中，带着飘渺虚无却又无比真实之感，生动的人像与激昂的配乐交织在一起，就像少年曾经在这人世间划过的那抹浓墨重彩的痕迹。

热烈，张扬，不朽。

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肃然起敬。

顾轻语站在舞台中央，从影像开始的那一刻起，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少年，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有关少年的镜头。

眼睛睁着睁着，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带着滚烫的炙热划过脸庞。

她抬手使劲地擦着眼角，想把模糊了视线的泪水给擦掉，一点也不想错过少年的每个片段，可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了。

那汹涌澎湃的泪意挡不住，就在少年面前倾泻而下，带着无声的浓浓思念之情。

最后逐渐变为压抑的失声痛哭，她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那个眉眼张扬的少年啊，骄傲又明朗，身上显露出来的光彩挡都挡不住，耀眼得让人压根就移不开目光。

一出场就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带着举世无双的风华。

她想多看几眼，再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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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少年的音容笑貌就会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不会再丢失了。

但是，不管舍不舍得，电影总会有谢幕的那一刻。

那缓缓落下去的黑幕，那逐渐定格又消失的少年脸庞，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故事的终结。

原来电影中的再见，也可以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

顾轻语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打湿了掌心，一片湿润的触感。

浓郁的鼻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低低地喊出了声。

“哥......”

这是她的哥哥，时隔那么多年，她终于亲眼看到了哥哥长大后的模样。

少年英姿，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模样。

安陌不知何时站在了舞台下边，无声地沉默着，她看着顾轻语的失声痛哭，薄唇抿得很紧，眼眸思绪万千，复杂得让人难以辨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轻语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

哭声渐弱，只余下余颤的哽咽声。

在这种氛围中，整个室内一片寂静，镜像余音过后就是死气沉沉的压抑。

“很抱歉，只能让你以这种方式见到你哥哥。”

很抱歉，让你们兄妹二人再见却只能是平行世界中的相隔。

安陌的嗓音很哑，像是重感冒一样，她垂下来眼帘，额前碎发投下来的阴影恰好遮住了眼尾处的那抹红痕。

不着痕迹，她就像是无情无欲无求无欢之人，在顾轻语情绪崩塌的对比下，她此时的模样尽显凉薄之态，似乎连眉眼都不曾变化过一分。

大抵生性凉薄之人都是如此吧，只是她更甚而已。

看惯了生离死别，已经全然麻木了。

就连血液都是刺骨的冰冷，心脏也是浑浊的暗沉。

顾轻语哭得浑身没有了气力，跌坐在舞台上，冬日的地砖很冷，泛着刺骨的寒意，透过衣服渗透进来，冻得人更加麻木。

安陌掀眸看着她呆呆不语的样子，抬步上去，站在她面前，然后伸出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