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密郡就是西路军下一个蚕食的目标。
因军中以萧琰和慕容绝的生死同袍情义做的思想宣传,唐军和乌古斯军的士气正高,请战情绪高涨,两军统帅认为不宜白耗这种士气,加之唐军战损后兵员也已补足,而后备军的战力也需要战场磨砺,遂不止西路军,中路军北路军也将在近日内重新发起攻势,继续堡垒推进,蚕食目标。
但萧昡身为唐军三路统帅之一,却知道这次战役不是短期能打完的,因为李崇义给他和慕容钊下达的秘密军令是——诱迁法师团!
李崇义道,燕欧联军不会轻易放弃聚歼战术,唯战术更加谨慎,布局更加周全:有欧罗顿法师的风系元素为远程探查眼,唐军的行军路线很难瞒过燕欧联军,而这是宇文健持续聚歼战术的底气;最重要的是,以燕周残余政权的处境,逼得宇文健必须采取聚歼战术,否则被唐乌联军以蚕食战术拖在战场上,就会深陷泥沼,耗去后勤,而被吞掉整个西北。从战略上来讲,宇文健采取聚歼战术是没有错误的。
而敌人正确的战术,如果利用得当,反过来也能成为己方的机会。
李崇义提出将计就计,燕欧联军要打聚歼战,就势必要集中法师,才能对大唐军队形成远程攻击优势,遂李崇义定下战术:集中武骑上将军和乌古斯军中术师,也打一个聚歼战——消灭欧罗顿的法师团。
但这必须有一个前提,即燕欧联军的聚歼战只针对唐军而不是乌古斯军,否则,唐军将乌古斯军队的术师调走大半,若燕欧联军对乌古斯军队发起聚歼战,李崇义的战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但李崇义有把握,燕欧联军的主攻方向会放在大唐军队这边,基于他自己的战略眼光,以及都参谋司的分析,主要有四个因素:
其一,唐乌二军唐军实力更强,这是毋庸置疑的;况大唐综合国力最强,若燕周西北打持久战,别说宇文健政权撑不了,就是欧罗顿帝国,也不敢说拖在西北这地方能支持长期作战,如果聚歼战术对付乌古斯军队,即使消灭乌古斯军主力,但唐军主力仍在,大唐不会停战;乌古斯国内也会增兵,燕周战争仍会持续下去。
其二,大食军队已经开入乌兹大沙漠东部绿洲,安西都护府西境的战争随时会爆发,大唐就会面临同时和当世两大帝国作战。如果燕欧联军在燕周战场上击溃唐军主力,这对大唐两线作战的局势就必定是一个大的打击reads();。
唐军自高武以来,就未有过大的战争败绩,如果燕周西北战争失败,对唐军乃至大唐帝国的士气和民心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撼,对安西线的战争当然会有连带影响,对大唐整个战争局面就会形成不利。相反,如果是乌古斯军队被打垮,影响就不会那么大——与大唐战争两百年,并且曾被唐军打入国境内差点面临亡国危机的乌古斯汗国来说,即使燕周西北战争失利战损十几万人,其震撼也比不上唐军战死十几万人——乌古斯汗国那位铁血女帝皇很可能下诏全国征兵令,继续增兵持续燕周战争。
其三,就是唐军术师少,只要能拖住唐军的炮弩营,燕欧联军就能以法师团形成远程打击优势;而这一招对付术师同样多的乌古斯军队,则不会起效。
还有重要的第四点,就是对燕欧联军三位统帅——宇文健、帕维夫、费尔德三人的战术偏好和性格分析,从枢密阁都参谋司传下的资料中,可以看出这三位都是内外强势或者内里强硬的人物,如果在将领中分类,那就是属于进攻型主帅,这样的统帅,不会因为怯懦而挑“软杮子”啃,只要宇文健、帕维夫、费尔德三人对时势有精准分析,就一定会以打垮唐军为首要目标,而不是瞄准较弱一方的乌古斯军队。
李崇义的分析萧昡是赞同的,火炮营的行军速度是唐军唯一的弱点——这个弱点在对方有法师团这种“移动炮台”的情况下就显得格外突出,唐军要在西北致胜,就必须打垮或牵制欧罗顿的法师团。燕欧联军采取聚歼战的战术也给了李崇义聚歼法师团的机会。但这种谋算与反谋算,双方都必然小心翼翼,经过多方试探和诱敌,期间还会有无数次“遭遇战”和“游袭战”,才有可能营造出双方都认为抓住了机会的“聚歼战场”。
那密郡是泰鲁州仅次于首郡城的第二大郡,西路军打下那密郡,那就直接威胁首郡城了。那密郡郡城的南面是那密河,如今正在冰冻期,西路军要打下郡城,就必须渡河——宽阔的冰面对于法师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施术场所,运作得好,没准几万唐军就要葬送于突然崩塌的冰河中。
萧昡心里沉吟着,那密郡有可能成为燕欧联军选择的聚歼战地点之一,目前尚未能确定,若真遇上了,那就是一场大战。
但萧琰目前的状况……恐怕不适宜再战斗。
他沉峻的目光看向萧凉,问道:“七叔祖,阿琰的封印,若遇上宗师战斗,是否会有影响?”
萧凉说道:“少神司的封印还是很稳固的,不过,阿琰若与洞真境大圆满的宗师发生几场激战,对封印还是有影响的。”
萧琰的修为已经濒临突破的临界点,如今是被少神司的先天真元禁锢着,但萧琰素来是在战斗中能领悟的,万一领悟之下冲破真元,来个战场突破,那乐子可就大了——萧凉想想那情景就心中一凛,眉毛一拢说道,“宗师大战,阿琰还是避开为好。”
萧琰:“啊?”一脸呆木的,那她在战场上做什么,旁观同袍战斗吗?“……我去,押送辎重?——护卫火炮营?”半晌,她给自己想了个后勤押送的任务。
萧昡哼一声,“你当炮营就是安全的,那是燕欧军队游袭重点。”
萧琰唉哟一声,抬手一拍额,“我这成了瓷器了啊,易碎品,得保护。”
萧昡和萧凉都一乐,萧昡没好气道:“你才知道啊。”
萧琰嘻嘻向父亲一笑,“那我跟在四哥身边吧。向阿兄学习。”顺便保护四哥。
萧昡不置可否,只让她先回去。夜里梁国公辗转反侧,索性披衣起榻,在寝帐内踱来踱去,良久,叹息一声,深幽的眼眸中迟疑已去,脸庞线条峻刻,显露出果决。
……这是阿琰的路。
终究得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