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看得入了神,识海中瞬间万念,不断的拆解着,分析着……这时她又发现了神识强大的好处,不仅记忆力和分析能力越来越强大,而且连悟性也在增强。当然悟性增强并不是与神识强大有关,而是和她的心境修为有关,琉璃莲台的莲花成长,直接代表的是心境修为的增加,而心境修为的增长同时与灵魂和神识关联——悟性就是她灵魂中本身具有的潜力的开发。武者在武道上能走多远,除了身体资质、修炼资源、努力、勇气、坚毅这些因素外,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悟性。所以悟性的增强是让萧琰最欢喜的,因为这意味着她的潜力在不断开发,而不是在“吃老本”,就好比她前方的道路是可以无限延伸的,只要她心志坚毅,不惧艰险,勇往直前,就能越走越远。
    萧琰心里兴奋,神识却是冷静的。
    因为这是在她的识海中,只要她的意念专注,就能操控一切,当她想着“慢一点”时,刀芒与剑气的交战动作就慢下来,让她能够更清晰的看见刀与剑过招的细节,这种慢动作回放对她反思、领悟无疑是有极大好处的。
    萧琰与慕容绝的一战时间其实并不长,因为刀剑过招的速度太快,看似在生死间走了好几个来回,但事实上从动手到萧琰跌崖也不过十几息的时间,也就是眨十几次眼的时间。只是接下慕容绝的每一剑都如在生死的悬崖边,感觉就是经历了轮回般的漫长。而这种生死磨砺,对心志的历练是十分重要的,绝不是静修或独自苦修可比。
    萧琰心里明白,这也是李毓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的原因。
    “以战养战”,绝非简单的四个字,而是真正的以命相搏。
    所以萧琰不怪李毓祯,因为这正是她所求的。李毓祯所做的,恰恰是对一个真正求索武道者的理解——在这方面,萧琰与李毓祯的确是“志同道合”:这也正是萧琰珍惜与李毓祯“伙伴关系”的原因。
    当然此刻萧琰没有想她与李毓祯之间的事,她的心神全部沉浸在“从心所欲,有神无形”的武道领悟中,通过与慕容绝一战的不断“回放”,她的领悟越来越深入。如果她的神识有形体,此时必能看到她的眼睛仿佛最亮的北斗星辰般,灿耀出光芒。下方的金莲不知何时已经绽放开了花瓣,一平如镜的池水也起了涟漪,那涟漪越来越大,渐渐荡起了波浪,渐渐波起浪涌……识海内仿佛真的成了海,风急,浪涌!
    此刻寝卧内也起了风,外面的微风一瞬风急,天地元气躁动起来,隐隐有着涌动的迹象。
    李毓祯忽然睁眼,右手如电按在萧琰的丹田上,澎湃如海的内气涌入,瞬间压住了萧琰的丹田,切断了她与天地元气的相联。
    外面躁动的风又平静下来。风,依然是徐缓微微的春风。
    书房内的东阳公主“咦”了一声,转眸向门口看了一眼。
    李翊浵讶然道:“怎么?”
    东阳公主和煦笑道:“你这女儿,悟性当真不错,与慕容绝一战,方才差点突破了——被昭华暂时压制住了。”
    李翊浵微微惊讶后,便咯的笑起来,洁白的颈子一扬,姿态无比优雅却又骄傲,说道:“我的女儿,当然是极好的。”
    东阳公主见她那得意姿态只是一笑,解说道:“悦之此时突破不是时候,最好是在天策书院晋阶。”
    李翊浵自是点头,天策书院对晋阶有各项准备,在书院晋阶当然是最好的。
    萧琰已将体内澎湃如潮的内力压制,将修为压制在登极境巅峰,睁开眼后对李毓祯说了声“谢谢”。
    她此时突破并不是好时机,不仅仅是地点不合适,最重要的是此时晋阶对她无益:她的内力修为虽然已经达到了突破的临界点,但是还可以凝练、凝练,再凝练,内力越纯净,威力就越大,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于突破先天有益处。因为内力越纯净,就越容易达成精、气、神合一,促成后天之气转为先天之气——从后天晋入先天的可能性就提高了。而急于晋阶宗师的后果往往是修为嗖嗖上去了,内力的质却没有跨越性的提升,以后晋升先天的困难就增加了。但是这个道理并不是知道就能做到,因为内力的凝练需要神识强大,没有超越登极境巅峰的神识,强行压制已经到晋阶宗师临界点的修为,时间一长,对丹田和神识都有损害。所以神识不强大的武者不想“急于求成”也不行。像萧琰、李毓祯这样的,神识远远高于修为,虽不罕见,但绝不是多数。
    “……天策书院里有奇门幻阵,又有斗宿剑阵,对你修炼心境、凝练神识都是大有好处。”李毓祯与萧琰说着在书院晋阶的事,又说东阳公主,“已经是洞真境大圆满境,修的是青木功,最擅治愈,疗伤。”她神色蕴柔,“是从书院请出来护着你这只鱼钩的——你当我就真的将你扔在风口浪尖不管了?”感情直露道,“虽说要以战养战,你若真个死了,我可要伤心死了。”
    她眼波温柔,声音含情,若换了别人,早就荡气回肠了,萧琰却是感动之余,心里暗道呜呼,她情愿李毓祯严肃冷酷的对她说“这是磨炼,武道不进则死”这类话,也不愿面对她的柔情软语。
    “多谢!”她只能说这两字。
    此时两人已经坐在榻上说话。萧琰的伤愈能力本就比一般武者强,又经东阳公主的青木功治疗,愈合速度更快,而在刚才达到突破的临界点时,体内生机旺盛蓬勃到极致,使她的伤愈能力达到最强,虽没有瞬间全愈,却也好得七七八八,一睁眼,便坐了起来。
    她一边解着手上的绷带,想起李毓祯之前说的一桩事,不由关心问道:“你方才说,扬州有疫症?是春瘟?很严重吗?”
    一说到疫病,她就想起了沈清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