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东路唐军兵抵逻些;二十七日,河西军也至逻些城下。两路唐军分别在东、南、北三面扎营,围了逻些。
晋阳公主的帅帐设在东面唐营中,二十八日,她在帅帐召开军事会议,东路和北路的将帅均出席军议。以萧琰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出席这样的军议,但萧曈将她作为记室参军带上了,说让她“长长见识”。因为将军们下去要传达指令,布置军事,所以参加这样的军事会议,是要带参谋幕僚和亲信文书的,后者往往是记室参军,官职不高,却往往是将帅的心腹。
李毓祯作为攻蕃的都元帅,她的帅帐很大,容纳下四五十人都还显得绰绰有余,各军的主帅都坐前面,将军坐后面,按说这么多人,萧琰又是坐在萧曈的侧后方,并不醒目,但因为只有她一人戴着面具,就招人眼目了,东路军的将军都往萧曈这边看,西宁军总管杨朔和萧曈比较熟,开玩笑说:“萧将军收了个俊儿郎啊?”
萧曈挑着眼眉哈哈笑,“我三哥的儿子,因为俊得天怒人怨,只好戴面具了。惹得各位将军羞颜就不好了嘛。”
杨朔“扑”一声笑出,“许久不见,萧将军还是这么风趣啊。”
其他将军也哈哈笑起来。
萧曈很正经的,“我说的是真话。”
这话引来的笑声更大。
萧昡的眼角忍不住抽了。
萧琰默然,还好有面具挡着,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将军们笑仰时,晋阳公主从内帐出来了,笑声歇下来。
李毓祯仍然是箭袖紫袍,头上戴着紫冠,绾白玉簪,神态带着几分散漫,眼神薄凉,扫视帐内一圈,看见萧琰时眉毛扬了扬,不避嫌的一笑,说:“好久不见了呀,十七表弟。”语气和神态都表现出了欢悦。
众人的目光刷刷望了过去!
这回的目光不同于先前带着打趣,而是有着探究的味道。晋阳公主的表弟多了去了,没听说这位公主对哪位表弟很热情,何况是远在河西的表弟?
萧琰在这种有探究意味的众目睽睽下略僵了下,合手行了个礼道:“多谢公主挂记。”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她的声音还是稳定。清澈干净的声音让人联想到雪山流下来的雪水,纯而净,却没有雪的透凉。光听这声音,就让人生出好感了。何况还有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那对纯黑的瞳仁让神策军和龙武军的一些将军生出几分恍然——和圣人一样的眼瞳呀,难怪公主待“他”有些特别。
军议开了一个时辰又两刻钟,议定了战术,各军都有部署。散帐后李毓祯留下了萧昡、萧曈和萧琰共进午食,膳罢漱口后,她对萧昡道:“攻下逻些城后,十七表弟借我用一用。”
萧昡微微拢了下眉,委婉拒绝道:“十七年少力微,恐怕于公主无大用处。”
李毓祯一笑,“萧姑父太过谦了。——攻打逻些,主要不在于兵战。逻些虽然集兵近三十万,但过半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是临时征召起来的,即使吐蕃人从小骑马射箭,但没有受过训练的兵,到了战场上也是散兵,再多也只是数量而已,不足为虑。真正的战斗是在武者层面,钵教必定要孤注一掷。十七表弟应该要进阶了,此时参加实战,对她大有好处。若是错过,就可惜了。”
萧琰看向父亲,眼睛里流露出战意。
萧昡有些头疼,这种战斗必是以洞真境宗师为主,上面还有先天宗师,虽然多数僧兵是登极境和融合境,但萧琰加入进去,总归是危险的,谁知道那些宗师的战斗会不会波及到她所在的战场呢?
李毓祯声音淡然道:“武道,惧险则无进。”
萧昡暗叹一声,他走的不是武道,却知道萧琰对武道的执着,放在案几下的手指微微踡了下,道:“如此,就有劳公主了。”这话就是将萧琰的安全托付给了晋阳公主。
李毓祯笑了笑,目光看向萧琰,道:“不畏死,方可战。你若怕,可不去。”
萧琰目光澄澈坚定,“执道者无畏,唯惧心志不坚。萧琰愿一战,随公主调遣。”
……
回到北面唐营后,萧昡对萧曈道:“未知晋阳公主何意。”话里有些忧心。
萧曈白眼他道:“总归不是害了十七。三哥你是关心则乱。她害了十七有什么好处?你也别总是护着,学学圣人,晋阳公主不就是杀出来的?”
萧昡无语:……这能相比么?他又不是圣人,要强中选强的挑一个继承人。他只是期望阿琰一生无忧,安然欢悦而已。只是,他所期望的,与阿琰所想的,似乎不一样。
萧昡喟叹一声:“……儿女都是债呀。”想起已去庭州的萧琮,撵回贺州的萧璋,油然生出人未老已操心透了的感觉。
萧曈还在他心口补刀,“谁叫你生这么多。瞧我,只生两个,多省心。”
萧昡随手拿起案上的纸镇掷了过去,“滚。”
萧曈接过纸镇笑哈哈走了,“三哥,不还你了啊。”
“……”有这么个堂妹真够心塞的。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下一章就能结束吐蕃这个副本了,嗯,最多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