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颜站在亭外,垂首而立,他双眼布满血丝,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轻摆摇曳,一副彻夜未眠的憔悴模样。
亭中端坐的人着一身雍容云英赤黄裙,头戴同心七宝钗。此时,她轻拨纤手,抚摸怀中的黑猫,清冷的脸上游动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发髻上的黄金步摇,闪动着尊耀华贵的刺目光芒。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周卿颜上前一步行礼,“御林军统领张尧昨日抓到一个私用飞虻箭的侍卫,此箭蚀骨腐肉,早在十年前已被禁用,前日此箭再次出现,竟然是用来射杀太子妃……”
皇后眉角微动,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转而又恢复沉静。她微微侧身,将黑猫交予身边侍女,挥手摒退左右。
“据那侍卫招认,是郑贺指使他,在飞虻箭上涂毒,趁乱毒杀太子与太子妃,御林军副统领郑贺,在来东郯国之前,名叫扎西淄,是皇后娘娘在南诏国的故人,不知……”周卿颜淡淡地说,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皇后回过神,触及周卿颜淡漠的眼神,掩下失态的神色,漫不经心道:“没想到周将军驻守边疆这些年,对皇城诸事了如指掌,本宫奉劝将军,手伸得太长,小心被人斩断!”
皇后话音落地,恭谨立在一旁的周卿颜便知她是幕后主使,不再掩饰心中的怒火,愠色道:“若皇后娘娘赐予解药,一个时辰之后上朝,下官绝不与陛下提郑贺之事。”
“此毒乃南诏国雨林巨蟒之毒,并无解药,且本宫从不受人胁迫,你抓了郑贺又如何,他即便是死,也断然不会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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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颜轻“哼”一声,眼底微有戏谑之意。他转身与身后的黑衣侍卫说了句话,那人便匆匆离去。
一阵风吹过,亭里飘进几片桃花瓣,一片落在皇后身上,恍惚望去,有种吹不散的肃冷。
周卿颜垂首黯然道:“郑贺意图毒杀太子,死他一人;若南诏人意图毒杀东郯一国储君,那就是南诏妄图摧毁两国友好盟约。以萧贵妃睚眦必报的秉性,南诏国再难有安宁之日……”
皇后垂目思量须臾,再凝视周卿颜,想起她出嫁时便是少将军这个年岁,千里迢迢从南诏国乘舟而下,翻山越岭,来到偌大的东郯国,住进这小小的宫闱,再也没有离开过。
周卿颜见皇后眉眼愈渐暗淡,心中了然,便上前一步,躬身道:“若战事再起,丁忧罹难,倒悬涂炭。颓墙覆屋,无片瓦以安身;断炊绝粒,有饥寒之困顿。至于生死离别,不可胜数。皇后娘娘为两国安宁而来,受万千子民拜谒,断不会……”
“罢了,罢了,毒源本宫已告知,能否解毒就听天命吧!”
皇后起身欲离开,周卿颜退出亭外,立于石桥头,正好挡住皇后的去路。
“皇后娘娘,毒源世上罕见,唯有麟王妃一人可解此毒。但太子诬陷麟王妃乃下毒之人,虽已证清白,奈何后宫众人传言麟王妃乃污秽低贱之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下官恳请皇后娘娘平息谣言,以正视听。”
周卿颜一字一顿地说,字字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噢?”皇后略带挑衅地盯着周卿颜,骤然向前挪步,对面的人不得不后退一步,迈上石桥台阶。
“如何平息谣言?想必将军心中已有了主意!”皇后倚靠石桥花槛,凝望平静的水面问道。
“杖责始作俑者,以儆效尤,从此宫中再有人散布谣言,无论身份,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