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琅伯抱走弥留之际的安烁,这位父亲像是在旁观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眼里泛不起一丝波澜。
殿外侍卫骤然散去,血腥的空气还未散去。永德帝挽着萧贵妃的小蛮腰,言笑晏晏地离开。
方才发生的惨绝人寰的一幕,在生杀予夺的帝王心中,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闹剧散场后,有人会死,有人已心死……
殿外恢复寂静,只听见阿木鲜血坠地的“滴答”声。他倚靠着大殿外的雕龙琉璃柱,眉头紧蹙,斜着头听着殿内的动静,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
周卿颜命他去麟王府,寻云攸治伤,三令五申之后,他依然无动于衷。他说要留下来陪卿玉,他害怕太子照顾不周,害怕这世上最温暖的手失去温度,害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害怕……
阿木想起十年前,周卿玉在万寿山猎场下的悬崖,把奄奄一息的阿木救回家。周卿玉泣涕涟涟,哭诉着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会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他浑身血污狼藉,背上鞭笞的伤痕上覆着剑伤,腿上被尖石划得四处破损溃烂,碎石嵌入血肉之中,毒虫啃噬后的脓液触目惊心。
随行狩猎的将士都说这个孩子救不活了,周卿玉死活要带他回去,寸步不离照顾了三个月,才救活他。从此,他便形影不离地护着她,还因此勤学苦练,习得一身上乘功夫。
虽然周卿玉也曾在战场上,受过大大小小数十次伤,刀伤、箭伤、虫咬、狼啃……都没能让她倒下,这次也定会化险为夷。
年轻气盛又倔强的阿木,真是让人伤神,望着病恹恹的小家伙,周卿颜放下威严,悲戚沉吟道:“若卿玉走了,你也走了,独留我一人苟活,亦是无趣,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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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不是娶了王妃嘛,有她陪你,不亦乐乎!”阿木怼道,他心中气恼,麟王肯定是被周卿颜带来东宫的,他耳根子软,受不得安烁寻死觅活的哀求。
若没有安烁胆大妄为来抢亲,怎会……他真是个榆木脑袋的王爷。
若不是阿木提及,周卿颜可能已经忘了,云攸还在巴巴等着他回去。但卿玉生死未卜,他的心犹如在油锅里烹灼,根本无瑕顾及左右。
“你们这群庸医,滚出去……”殿内太子的叫嚣声犹如一道惊雷,让殿外的两个人瞬间心绞痛起来。
四名太医连滚带爬钻出殿门,有个白发老者慌不择路撞到琉璃柱上,看见周卿颜就扑上去,抱住大腿求救:“周将军,太子命老夫在屏风外问诊,未亲眼看到伤口,如何诊治?”
太子手擎玄夜剑,迈着魔鬼的步伐踱出殿门,太医们齐刷刷跪地磕头。
“这些老匹夫要亲自为太子妃验伤,孤的女人,岂是你们能亵渎的!偌大的太医署,就没有一个女医。”
太子瞪着血红的眼,急得捶胸顿足,手中的剑在一众太医面前划来划去,吓得他们摇晃着身体躲避。
跪在最后的年轻太医并未躲避,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周卿颜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猛地一用力把他拽起身,瞥一眼身边的阿木说:“还不快去寻女医来……”
话音未落,阿木便架着那个年轻太医,飞一般朝麟王府奔去。